“等等！”蝮蛇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惊疑不定。他死死盯着顾司瑶那张写满嫌弃和笃定的脸。这女人……太自然了！那种对劣质货色本能的鄙夷，绝不是装出来的！难道真是个懂行的？他损失点假货无所谓，但这笔大买卖……
他抬手，止住了手下欲动的身形，盯着顾司瑶：“嫂子……懂这个？”
顾司瑶停下脚步，回头，下巴微扬，带着点被小瞧的傲气：“家里以前开过小药店，乱七八糟的东西见多了。这点眼力都没有，怎么管得住这败家玩意儿？”她白了叶南枫一眼。
蝮蛇眼神闪烁，几秒后，忽然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误会，都是误会！底下人不懂事，拿错了。”他朝另一个心腹使了个眼色。那心腹转身，从沙发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密码箱里，重新取出一个包装更严实的小袋，恭敬地放在顾司瑶面前。
顾司瑶这次没有立刻去拿，而是斜睨着蝮蛇：“蛇哥，这次要是再拿糊弄人的玩意儿，我立马拉他走人，这生意黄了可别怨我们。”
“放心，嫂子。”蝮蛇皮笑肉不笑。
顾司瑶这才拿起新袋子，同样撕开封口，凑近鼻端，极其专业地浅嗅了两下，又用指尖沾取极微量的粉末，在指腹间轻轻捻开，观察其细腻度和溶解性。整个过程快而精准，带着一种内行人的熟练。
几秒后，她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对着叶南枫点点头，语气带着点满意：“嗯，这个还差不多。‘冰晶’？纯度还行，有九成以上了。”她将袋子丢给叶南枫，“亲爱的，这生意能做。咱要多少？”
叶南枫的心脏还在狂跳，但看到顾司瑶笃定的眼神，一股巨大的狂喜和后怕交织着冲上头顶。他立刻恢复了那副贪婪买家的嘴脸，一把抓起脚边的黑色运动包，“哗啦”一声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码放整齐的成捆现金！
“蛇哥！敞亮人！当然是越多越好！”叶南枫把沉甸甸的运动包往茶几上一推，钞票特有的油墨味混合着包厢的烟味弥漫开来，“这里是定金！够不够诚意？货呢？”
蝮蛇贪婪地看着那堆现金，又瞥了一眼镇定自若的顾司瑶，最后一丝疑虑终于被打消。他哈哈一笑，挥了挥手：“痛快！阿坤，开箱！给叶老板点货！”
一个马仔拎出一个沉重的银色金属箱，放在茶几上，咔哒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用透明真空袋分装好的白色晶体。
就在蝮蛇的手下俯身去拿叶南枫的运动包，叶南枫也伸手去接那箱毒品的电光石火间——
“行动！行动！行动！”陆景钰冰冷如铁、穿透一切杂音的命令声，如同惊雷般在叶南枫和所有埋伏警员的耳机里炸响！
包厢厚重的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木屑纷飞！
“警察！不许动！”炸雷般的怒吼声伴随着数道雪亮刺眼的手电强光同时射入！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叶南枫在命令响起的前零点一秒就己做出反应！他猛地将面前装满毒品的沉重金属箱狠狠踹向正弯腰拿钱的马仔！箱子精准地砸中对方小腿，那人惨叫着向前扑倒。
同一瞬间，叶南枫看都没看结果，左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顾司瑶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狠狠拽向自己身后，用身体为她挡住可能射来的子弹！右手闪电般拔出藏在后腰的配枪，看也不看，朝着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砰砰”就是两枪！
“哗啦——轰——！”
水晶灯应声爆裂，成千上万片碎玻璃如同死亡的暴雨倾泻而下！包厢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乱！尖叫声、怒吼声、玻璃碎裂声、人体碰撞声、枪械上膛声响成一片！
“走！”叶南枫嘶吼着，借着吊灯碎裂前最后一瞥记住的方位，拖着顾司瑶，像一头狂暴的犀牛，朝着被撞开的大门方向猛冲！他用自己的肩膀狠狠撞开一个在门口因强光和巨响而懵住的马仔，硬生生在混乱的人堆里撞开一条缝隙！
“拦住他们！！”蝮蛇惊怒交加的咆哮在黑暗中响起。
“砰！砰！砰！”
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打在墙壁和家具上，溅起火星和碎屑。混乱中，叶南枫感觉左肩猛地一热，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了一下，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反而将顾司瑶护得更紧，脚下的速度更快！
“这边！”顾司瑶的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她反手拉住叶南枫，凭着进来时瞬间的记忆和对空间的敏锐感知，带着他灵巧地侧身躲过一个挥舞酒瓶扑来的黑影，闪进了旁边一条堆满空酒箱的狭窄过道。
酒吧大厅早己乱成一锅粥。震耳欲聋的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和奔逃。谢文庭如同磐石般堵在正门通道，手中的微冲喷射出精准的火舌，压制着试图冲出的匪徒。凌寒带着人从侧面强攻，嘴里骂骂咧咧，动作却狠辣无比，一个漂亮的擒拿将试图从吧台后翻出的毒贩狠狠掼在地上，手铐瞬间反扣。
“缉毒支队！放下武器！”裴则洪亮的声音在后巷响起，他像一尊门神，牢牢扼守着消防通道，几个试图从这里溜走的马仔被他干脆利落地放倒制服。
陆景钰的身影出现在一片狼藉的包厢门口。强光手电扫过，映照出蝮蛇被特警死死按在地上、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地上散落着钞票、毒品和碎玻璃。他冷峻的目光锐利如刀，迅速扫视，确认没有叶南枫和顾司瑶的身影，对着耳麦：“目标A制服！搜索叶南枫和顾司瑶！重复，搜索叶南枫和顾司瑶！确保安全！”
混乱渐渐平息，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将“暗涌”酒吧彻底包围。闪烁的红蓝警灯撕裂了夜幕。
叶南枫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后巷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左肩处的警服被血浸透了一大片，深色的布料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暗沉。冷汗混着灰尘从他额角滑落，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笑容。顾司瑶站在他面前，脸色也有些发白，正撕开急救包，用纱布用力按压着他肩上的伤口止血，动作依旧稳定。
“妈的……嘶……”叶南枫倒抽着冷气，龇牙咧嘴，“小姑奶奶，你那一嗓子……差点把老子魂都吓飞了……”
“不吓飞你的魂，你的命就没了。”顾司瑶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下按压的力道却更重了些。
杂乱的脚步声快速逼近。陆景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巷口，逆着远处酒吧透来的警灯光芒，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他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如冰锥般先扫过叶南枫肩上刺目的血红，随即牢牢钉在顾司瑶脸上。
“顾司瑶！”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鞭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力量砸下来，“谁允许你擅自脱离预定位置？谁给你的权力不听指挥，私自行动？！”他胸膛微微起伏，眼神里翻涌着风暴般的后怕和压抑不住的怒火，“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一个判断失误，一个动作慢半秒，子弹打穿的就不止是肩膀！你当这是什么？！过家家吗？！”
顾司瑶被他严厉的目光和话语钉在原地，嘴唇抿得发白，沾着叶南枫血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没有辩解，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立刻归队！”陆景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回去给我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把今晚你每一个擅自行动的想法、过程和可能造成的后果，给我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写出来！没有我的允许，暂停一切外勤任务！”
“陆队……”叶南枫忍着疼想开口。
“你也给我闭嘴！”陆景钰凌厉的目光扫向他，“你的账，等伤好了再算！医生！”
两名救护人员抬着担架飞快跑来。陆景钰不再看顾司瑶，转身大步走向指挥车，背影紧绷如一张拉满的弓。
顾司瑶默默看着救护人员小心地将叶南枫扶上担架，看着他疼得龇牙咧嘴还朝自己挤出一个“没事”的眼神。她站在原地，巷子里的冷风卷起地上的碎纸片，打着旋儿。她抬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藏在丸子头里的通讯器引线，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