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未散去,秦铁柱己经蹲在院子里擦拭那支三八式步枪。枪油的味道混合着松木的清香,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醒神。今天是婚前的最后一次狩猎——按照山里规矩,新郎要在婚礼前独自进山打三样猎物,寓意成家后衣食无忧。
"柱子,把这个带上。"母亲从灶房出来,递过个粗布包袱。里面是三个玉米面饼、一块咸菜疙瘩和两个煮鸡蛋,还有一小包用红纸包着的盐巴——这是山里人出远门的标配。
秦铁柱把鸡蛋塞回母亲手里:"留给小丫吃。"十五岁的妹妹正在长身体,家里鸡蛋从来紧着她。
父亲拄着拐杖走过来,递过个牛皮水囊:"装上蛇酒,山里有寒气。"自从腿伤好转,老人家精神头足了不少。
检查完装备,秦铁柱背上弓箭,腰间别着五西式手枪。虽然武装部特批了二十发7.62mm手枪弹,但打猎还是用步枪更顺手。那支三八式配的是最后十发6.5mm有坂弹,得省着用。
村口老槐树下,周晓兰正在等他。姑娘今天穿了件新做的红布褂子,辫梢系着红头绳,衬得小脸白里透红。
"给。"她塞过来个绣着鸳鸯的布囊,"护身符。"
秦铁柱打开一看,是颗磨得发亮的鹿牙,用红绳穿着。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打猎时,那头獐子的犬齿。
"等我回来。"他轻轻握了握姑娘的手,触感像最细腻的绸缎。
进山的路上,晨雾渐渐散去。五月的山林郁郁葱葱,野蔷薇开得正盛。秦铁柱走得很慢,眼睛不时扫视地面和树丛。猎人的本领一半在追踪,一半在等待。
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他发现了新鲜的野兔粪便。这种小颗粒状的粪便是公兔标记领地用的,说明附近有兔窝。秦铁柱取下背上的弓箭,静静地蹲在一丛灌木后等待。
约莫半小时后,一只灰褐色的野兔蹦跳着出现在视野里。它先竖起耳朵听了听,又用鼻子嗅了嗅,确认安全后才开始啃食嫩草。秦铁柱慢慢拉满弓弦,竹制的箭杆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嗖——"
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穿透野兔颈部。小动物蹬了几下腿就不动了,这是最人道的猎杀方式。秦铁柱走过去拎起兔子,沉甸甸的,足有三斤多。春天的野兔肥美,皮毛也能卖个好价钱。
第二样猎物他打算打只山鸡。这种五彩斑斓的鸟儿肉嫩味鲜,是婚宴上的佳肴。在山泉边蹲守了半晌,终于等到一对山鸡来喝水。公山鸡羽毛艳丽,警惕性极高;母的则灰扑扑的,更适合炖汤。
秦铁柱举起步枪,但又放下了。三八式的6.5mm子弹打山鸡太大材小用,而且容易把肉打烂。他换回弓箭,耐心等待母山鸡走到射程内。
"噗"的一声轻响,竹箭穿透山鸡胸膛。公山鸡惊叫着飞走了,羽毛在阳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秦铁柱收起猎物,箭矢完好无损——这是赵大山教他的,好猎人要懂得珍惜每一件工具。
日头渐高,林间闷热起来。秦铁柱来到一处熟悉的溪潭边,准备抓最后一样猎物——鱼。婚宴上必须有鱼,寓意年年有余。他取出随身带的渔网,这是用麻线编织的,网眼刚好能让小鱼逃脱。
下网前,他先观察了下水流。春天的溪水湍急,鱼喜欢在回水湾觅食。找准位置后,他把网撒成半圆形,用石块固定住底纲。网上系着几个空心的葫芦做浮标,在水面排成一道弧线。
等待收网的空档,秦铁柱检查了下随身武器。五西式手枪的枪油味混合着皮革的气息,让人安心。这种仿制TT-33的手枪虽然后坐力大,但威力十足,50米内能击穿木板。他退出弹匣看了看,七发黄澄澄的子弹整齐排列,随时可以击发。
"哗啦"一声水响打断了他的思绪。渔网剧烈晃动,浮标都沉了下去。秦铁柱赶紧收网,一条银光闪闪的大鱼在网中挣扎,背鳍像把小锯子。
"是鳜鱼!"他惊喜地拎起渔获。这种鱼肉质细嫩,在城里能卖上价钱。看个头足有五六斤,够婚宴上烧一大盆了。
正午时分,秦铁柱坐在溪边处理猎物。野兔剥皮后雪白的肉泛着粉光,山鸡的羽毛完整地保留下来,鳜鱼则用的茅草裹好保持新鲜。三样猎物齐全,是时候回去了。
正要起身,远处灌木丛突然传来异响。秦铁柱瞬间拔出五西式,枪口指向声源。灌木晃动几下,钻出个灰头土脸的小家伙——是只半大的狐狸,嘴里还叼着只田鼠。
小狐狸看见人也不怕,歪着头打量他。秦铁柱笑了笑,收起手枪。按照山里规矩,遇到狐狸是吉兆,说明这趟狩猎很圆满。
回村路上,他特意绕道去了趟野山参生长的地方。婚宴上要泡人参酒招待长辈,这是必不可少的礼节。找到标记过的红布条,他小心地挖出两株五年生的野山参,根须完整得像个小人儿。
夕阳西沉时,秦铁柱回到了村口。周晓兰正在老槐树下翘首以盼,看见他的身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都齐了。"他举起猎物,像个凯旋的将军。
姑娘小跑着迎上来,突然"哎呀"一声——踩到裙角差点摔倒。秦铁柱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周晓兰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发间的骨簪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明天..."姑娘声音细如蚊呐,"明天就是..."
"嗯。"秦铁柱重重点头,粗糙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柔软的手指。
晚风送来野花的芬芳,远处炊烟袅袅升起。前世的硝烟与孤独己经远去,而今生的幸福,正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