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江都秋雨。
策司七舰归港,港中灯火尽熄,无一旌旗,无一鼓响。
谢锦言于主舰中脱甲更衣,素服着身,一步步走下甲板。
鱼归早守于港岸,却不语。
庄以瑾执伞候于桥头,只递上一句:
“朝廷,无旨。”
她点头:
“我知。”
风笙牵马至近前,她无声翻身上马,一路归策楼,无声无息,如同一次从未存在的出征。
而朝堂,却己汹涌。
凤翔殿内,礼部尚书第一个开口:
“策司不报不请,擅自出征,焚毁敌国港湾,恐挑国祸。”
兵部附和:
“策司本为辅防,非边军主权,其行堪称‘兵祸自启’。”
吏部重言:
“谢锦言目无朝纲,理当罢职。”
摄政王却未出言,只淡笑不语。
皇帝端坐之上,面色如常,仅问:
“白川之战,成否?”
礼部哑口。
兵部低头。
只有一人开口——庄以瑾:
“七舰破敌,一港焚尽,敌舰源断三年。”
“但谢锦言未报,属实。”
皇帝沉默半晌:
“既如此,先不定功。”
“策司暂封,不得再出。”
此诏一下,实则为“削兵权”信号。
策司如箭脱弦,反成众矢之的。
次日,摄政王召庄以瑾密谈,笑而问:
“若我收策司,以你为主,可否?”
庄以瑾沉声回:
“策司之势,起于国危,非臣所欲。”
摄政王眸微冷,淡道:
“谢锦言不识天命,迟早折于朝意。”
“你与我,皆知皇帝如今——不喜她。”
“而你若仍为她言,必为她殉。”
庄以瑾未答,只立于雨中,沉默半日。
傍晚,他至策楼,见谢锦言于厅中焚战图,一纸一页,焰火映面,冷然如刃。
他说:
“你赢了战,却输了朝。”
她却冷静道:
“我未输。”
“输,是指我妥协了。”
“而我,还立于此。”
九月十七,谢锦言自请罢职,上奏三千字折文,自陈“擅动兵戈、扰乱朝纲、无功有过”。
三日后,皇帝回诏:
“策主有功,非可轻斥。”
“兵归江都,策主留任,候命勿离。”
谢锦言手执此诏,静立良久,唇角泛起一丝讽刺笑意:
“这是褒?”
庄以瑾于侧,答:
“是囚。”
“你如今,未赏未罪,实则不可动。”
“朝堂要的是你停,而不是你死。”
她道:
“我偏不。”
当夜,谢锦言召风笙、芜娘、鱼归密议,言语轻而冷:
“策司不复得令,朝堂欲我缄默。”
“但敌将未退,‘青獭’未尽,苍浪未沉,战——仍在。”
“我不再求诏令。”
“我求自策。”
风笙以手语道:
【我随你,无论何处。】
芜娘咬牙:
“你若再起兵,我替你点第一把火。”
鱼归微笑:
“策司,不是朝命起的。”
“是你一念起的。”
她站起身:
“那我——便走我的一条路。”
第西夜。
谢锦言于策楼密室绘图百张,重设“策图内线”六处,南至江都,北至雁关,西引青浦,东临外港。
她不再求准许,只求布局。
寂光舰主图一改,再不为防,而为藏。
风笙将“断潮雷”升级为“伏海阵”,芜娘制“火镜双响”,鱼归再开江都暗仓。
一切,悄然重启。
没有战书,没有王命。
只有谢锦言一句话:
“这一战,不为国令。”
“只为天下不敢再辱我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