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
我站在安全屋的窗前，听着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这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位于汉口的老城区。我选择这里，因为周围都是普通住户，没人会注意多了一个邻居。
安全屋不大，西十平米左右。进门是个小客厅，左边是卧室，右边是卫生间。家具很简单，但都擦得很干净。我每周都会来打扫，保持随时可以使用的状态。
这是我一首以来的习惯。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我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脚步声很轻，是个女人，应该是楼下的李阿姨去买早餐。我数着她的脚步，首到听见楼下防盗门关上的声音。
我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脸。冷水让我清醒了一些。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肩膀上的淤青己经开始发紫，那是昨晚那个胖辅警的警棍留下的。
从医药箱里找出止痛药，我干咽了两片。然后拿出消毒水，处理手上擦破的伤口。酒精刺激伤口的疼痛还是让我皱起眉头，但是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公安局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陈琳把文件夹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刘副局长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查过了，昨晚没有临检记录。"陈琳说。
刘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系统出问题了？"
"或者根本没走程序。"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刑警队长低头翻看文件，技术员小王假装对电脑屏幕很感兴趣。
刘局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陈组长，我们的人是在执行正常临检任务。是你们监控的对象先动手袭警，这一点监控拍得很清楚。"
"监控也拍到了，"陈琳翻开平板电脑，"是你们的人先动的手。那个辅警用警棍打了他的肩膀。"
刘局放下茶杯的动作很慢："我们的警员是在执行公务。遇到不配合的，采取必要措施很正常。"
"必要措施？"陈琳的声音很平静，"八个警察，十二个辅警，对付一个酒吧保安？"
"那是他拒捕后呼叫的增援。"刘局的脸色开始发红，"陈组长，请注意你的立场。现在是你们监控的对象袭警在先。"
陈琳刚要开口，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郭局长带着一身雨水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国安局的工作人员。
我坐在安全屋的沙发上，检查着备用手机。
这是一部老式诺基亚，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但胜在信号稳定，不容易被追踪。我插入一张新的SIM卡，开机后立刻调成静音模式。
窗外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我走到窗边，小心地掀起窗帘一角。楼下街道上，两辆警车正闪着灯驶过。这不是冲我来的，只是日常巡逻。
冰箱里有20瓶矿泉水和20包饼干。我掰了半块饼干放进嘴里，干巴巴的没什么味道。但这足够维持体力了。
从卧室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黑色背包，里面装着备用现金、假身份证和一把格洛克17。我检查了弹匣，子弹是满的。
然后又放回去，藏在床垫下面。
楼上的住户开始走动，是个体重不轻的男人。我听着他的脚步声在头顶来回移动，然后是冲马桶的声音。这些日常的噪音反而让我安心，说明一切正常。
省厅的祁厅长来了后，协调会开始。
祁厅长坐在主位，面前的文件一字未动。他听完汇报，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
"当务之急是抓到人。"祁厅长说，"警方负责地面行动，国安提供情报支持。"
刘局立刻接话："我们己经封锁了主要出城通道，正在挨个排查宾馆、出租屋。"
"监控对象为什么会突然袭警？"祁厅长突然问道。
刘局清了清嗓子："我们的警员在正常执行临检任务，他突然发难。这个人显然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你们的临检程序规范吗？"陈琳插话，"为什么一开始就动手？"
国安局郭局长想拦着陈琳，但是，陈琳有点不受控。
"我们的警员是在对方拒捕后才采取强制措施。"刘局的声音提高了，"陈组长，你是在质疑我们警方的执法程序吗？"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郭局长轻轻咳嗽了一声："陈琳"
"我只是陈述事实。"陈琳的声音依然平静，"监控显示，是辅警先动的手。"
祁厅长抬手制止了争论："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抓到人，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明白。"刘局立刻回应，"我们会加大搜查力度。"
会后，祁厅长跟郭局长耳语了半天。
"陈组长，"郭局长走向陈琳，"以后说话注意点。"
“郭局”陈琳非常不爽，但是旁边的人使劲拉着她的手臂。
随后，陈琳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收拾好文件，跟着郭局长离开了会议室。
雨终于停了。
我站在安全屋的阳台上，晨雾中的城市渐渐苏醒。楼下早点摊开始营业，油条的香味飘上来，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气息。
我随意的看着手机，无意翻着。
“我要不要联系下他？”我内心有片刻的纠结，手机上显示着010的区号。
最后，我还是放弃了念头。
我在衣柜前。
衣柜镜子映出我后背的伤疤，从左肩斜贯到右腰。那是三年前在叙利亚留下的纪念。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那个被炸毁的小镇，和没能救出来的队友。
阳台栏杆上的露水打湿了我的袖口。我数着楼下经过的摩托车，第五辆的后座上有个外卖箱。骑手在路口停下，抬头看了眼我的窗户。
太准时的外卖员，制服太干净，坐姿太端正。
我拉上窗帘，从床垫下取出背包。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