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姐夫,”张氏放下碗筷,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给媓儿吃的也够多了吧,咱们就是普通的泥腿子人家,又不是什么富贵豪门。你去打听打听,哪个村子里像您这样养孩子的?瞧瞧这碗里,菜都快把饭盖住了。”
旁边的明大喜也不咸不淡地附和:“我作为家中的长女,都没吃过这么多菜。”
陈氏一听就不乐意了,反驳道:“你有两个闺女,我就一个闺女,她多吃点怎么了?更何况她先天不足,大夫都说了得好好养着。”
“呦,又扯起先天不足这件事了。是谁害的她先天不足?难不成是我?”
张氏旧事重提,陈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孙氏懒得开口,反正家里这两个男人就没消停过。
明大喜肯定是和她爹站在同一战线, “姨夫,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话总这么冲呢。将来明姝媓还不是得指望咱们二房提携。”
明二喜也小声嘟囔着,“现在和咱们针锋相对,以后我娘考上状元,你们有本事别来求。”
这话都不用陈氏回应,明姝媓首接怼了回去:“行啊,那将来二姨考上状元,我保证不舔着脸去找你们。”
“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孙氏舍不得明姝媓受委屈,赶忙出来打圆场。
明大喜暗暗捏紧筷子,暗骂这个老头子偏心。
张氏垂下眼睛,终于说到了正题:“我也不是非要为难大家,只是大姐这些天天天往县里跑,又不像是去干搬重物的活。每回回来都眉飞色舞的,夜里还在卧室里不知道捣鼓什么,乒乓作响。”
“是啊姨夫,这还没分家呢,你们要是在县里偷偷做点别的买卖,难道还要瞒着家里人吗?”明二喜也帮腔道。
陈氏紧紧攥着手,心里明白还是被二房发现了。
可奶茶的事绝不能说出去,不然张氏一旦掺和进来,家里的银子就得对半分。这可是闺女想出来的法子,凭什么便宜他们二房。
孙氏狐疑地竖起耳朵,问:“大妹这些天去县城里是干什么的?”
明大妹放下碗,无奈地说:“爹,就是卖点甜水罢了。这成本都是我们大房自己出的,之前没说,也是怕生意做不成,免得大家担心。”
“到底是怕大家担心,还是想独吞这份钱啊?”张氏不依不饶。
“你个姓张的,说话别这么难听!都说了原材料都是我们大房负责采购的,你一毛钱没出,还想在这占尽便宜,你安的什么心!”陈氏气得首接上前推了张氏一把。
张氏一把甩开陈氏的手,叉着腰骂道:“我还以为你能忍多久呢,怎么这就骂起来了?”
明姝媓清了清喉咙,众人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
她一本正经地说:“二姨夫,不是我娘不想说,其实我娘过两天就打算主动和大家说这事了。咱们家卖的是奶茶,在县城里买的人还真不少,确实能赚钱。”
她越这么说,张氏的眼睛越亮。
“只是呢,”明姝媓话锋一转,“我娘觉得每天起早贪黑挑着桶去县里卖,不仅累,来回的车费也花不少,还耽误了做大生意。所以想着干脆在县城里租个铺子,这样咱们也算摆脱泥腿子的身份了。”
“租铺子,这得多少钱啊!”张氏的声音都变了形。
明姝媓像个小大人似的捧起自己圆圆的脸颊,叹口气说:“所以说,娘亲想从中公和你们二房要些银子。不过这可不是白要,出了银子就相当于这个铺子是大家共有的,买卖也是一起做,将来赚了钱都会按比例分回去,这叫投资。”
“投资?”张氏一头雾水,只抓住了一点,“合着我们白白出银子呗?”
“怎么能是白白出呢,不都说了赚了就给你们吗?”明姝媓回应道。
“那不行,我不出,反正二房没钱。”张氏态度坚决。
“娘,这可怎么办呀,二姨夫不愿意出银子,咱们的买卖就做不起来。”明姝媓假装着急地对明大妹说。
“你不要在这里骗人,前些天你们的买卖都能做得成,怎么现在没银子就做不成了?”明二喜扯着嗓子质疑。
“你去过县里就知道,那里管得严,不少衙役会从小商贩手里收取保护费。我娘这些天东躲西藏的,还是被人逮着了,不交银子就没法接着做生意。”
“那你们交呗。”
“没银子呀。”明姝媓狡黠地笑了笑,“娘,既然您不愿意当这个恶人,那我就替您把话说清楚了。”
“想一起做生意很简单,那就出钱,出多少钱,往后银子就按比例分。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做生意有赚有赔,昨天我们赚了,明天说不定就亏了。要是亏了,银子打了水漂,谁也别怨。你们考虑清楚,赌一把要不要出银子。”
张氏不死心,还想白占便宜。
陈氏又上前推了他一把,骂道:“你个贱皮子,再敢开口嚷嚷,真当老子打不过你。不是秀才夫郎吗?呸,秀才夫郎还惦记这点钱,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张氏怨恨地瞪着众人,打算等自家妻主回来好好商量商量。
明姝媓心里却很笃定,她知道商量到最后,二房也不可能出一毛钱。
没办法,像他们这种自私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投入这种有风险的事呢。
用过晚饭之后,陈氏还忧心忡忡,拉着明姝媓小声问:“要是她们真掺合一脚,做起这门买卖来怎么办?”
明姝媓安抚道:“爹,别急,您就等着吧,过两天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等明二妹从县学回来,听说了这事,二话不说冲着张氏就是一顿骂:“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呀!她们这是想白嫖我们的钱呢。出什么银子啊?这么多年,咱们二房为家里出过什么银子吗?不许出!”
张氏懦懦地动了动嘴唇:“那要是她们赚了大钱,不分给我们怎么办?”
明二妹不以为然:“你还不了解我姐的性格吗?她就是个老好人,最孝顺咱爹了,我爹又疼我。到时候我说我要读书,没银子就参加不了考试,她们谁敢不给?”
“可是……可是我总觉得明姝媓那小丫头贼精。”
“嗨,精个什么呀,你看她成天在外面沉默寡言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别人都说她是傻子,你还夸她机灵。”
张氏闭上嘴不再说话,他毕竟是个男子,懂得没妻主多。
既然妻主做了这个决定,跟着妻主肯定没错。
“行了行了,你再给我拿点银子来,我要请同窗吃酒。”明二妹催促道。
张氏抿着唇,极不情愿地从腰包里掏出几个铜板。
明二妹骂了一声:“你个败家男的,这么点钱都攒不住。”说着又去找他爹要钱。
路过屋子中央的时候,明姝媓似乎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胭脂气,她狐疑地蹙起眉头。
明家村可没哪家人买得起胭脂,这劣质的香味倒是让她联想到一些风花雪月的场所。
不会吧,她二姨夫都穷成这样了,还敢去逛花楼?
明姝媓扫了眼二房紧闭的房门,没把这猜测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