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帘洞前的演武场浸在晨露里，七具猴妖尸体呈北斗状排列，铁灰色的皮毛上凝结着紫黑色的血痂。陈默单膝跪在灰毛猴子身侧，残剑 "诛邪" 的剑尖划破其眼睑，瞳孔深处嵌着的金卍字像枚生锈的铜钱，边缘渗出的黑液正沿着眼角流入泥土，在草叶上烧出焦痕。
"第三例了。" 老通背猿的尾巴缠紧腰间的药葫芦，独眼倒映着尸体脖颈处的咬痕，"昨夜守夜的赤尻马猴说，听见尸体在啃食自己的爪子..."
陈默的指尖抚过咬痕，角质层下的骨骼传来异样的震动 —— 那是煞气在啃噬骨髓的声响。残剑突然发出蜂鸣，剑格竖瞳将尸体经脉投影在空中：青黑色的煞线如活物般蠕动，正顺着三焦经爬向百会穴，在印堂处汇聚成旋转的卍字光斑。
"是 ' 修罗噬心蛊 '。" 陈默猛地起身，剑鞘撞击腰带发出清越的鸣响，"所有参与淬体的妖猴，包括接触过他们的眷属，全部押入风穴！"
花果山东侧的风穴曾是截教储存雷火符的秘窟，此刻洞口悬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是混着朱砂的猴血。三十只猴妖被玄铁链锁在洞壁，他们的毛发根根倒竖，指甲裂成刀锋状，其中一只幼猴正用头撞击石壁，每声闷响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脆响。
老通背猿抱着药篓踉跄而入，左臂的咬痕渗出黑血："大王，这是最后一捧定心草..." 话未说完，洞深处突然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三只体型暴涨的猴妖撞开石壁，他们的胸毛己退化成鳞甲，瞳孔完全被黑色吞噬，喉头发出的嘶吼竟带着金属共鸣。
"小心！" 陈默将老猿推到灯影里，残剑出鞘的雷光映出妖猴们的变化 —— 他们的锁骨处凸起骨刺，皮肤下跳动的不再是心脏，而是团翻滚的煞雾。最前排的妖猴扑向灯盏，爪子触到朱砂血油的瞬间，体表鳞甲发出 "滋滋" 的灼烧声，却仍固执地抓向老猿咽喉。
陈默的剑锋比闪电更快，在妖猴眉心划出雷纹。血珠溅在石壁上的刹那，他看见妖猴的记忆碎片：古战场的兵器堆里，惧留孙正将金粉洒在断戟上，混世魔王则用骨刀在妖猴们的后颈刻下卍字。
当夜子时，陈默独自登上玉女峰。残剑竖瞳映出的月轮不再皎洁，边缘泛着细密的金点，每颗金点都连着地面狂化妖猴的眉心。他突然发现云层后隐现的轮廓 —— 那是座倒悬的青铜浮屠，塔尖首指花果山，每层塔檐都挂着人骨风铃。
"业力血月..." 陈默握紧剑柄，剑格处的七颗红点突然明灭不定，"三百年前截教灭门时，通天教主就是被这招困在万仙阵..."
记忆如潮水涌来：灰毛猴子临终前的手指向月亮，瞳孔里倒映的不是月光，而是浮屠塔尖的佛光。残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脊浮现出用妖文刻写的警示："月藏浮屠，血祭金蝉"—— 这是截教密典中记载的灵山秘术，用妖族精血喂养佛子的转世灵胎。
第西天晌午，暖泉谷传来惊呼。陈默赶到时，泉眼翻涌着黑色泡沫，岸边深深的爪印呈三趾状，每个趾甲都带着旋转的纹路 —— 那是通臂猿猴特有的 "地脉爪"。更诡异的是，失踪的 "孝" 字青铜片嵌在水帘洞石壁，缺失的笔画竟用妖猴的血肉补全，新鲜的血珠在阳光下蒸腾，化作 "悌" 字的最后一钩。
"通臂猿猴... 真的还活着..." 老通背猿抚摸着石壁上的血字，突然指着山腹惊叫。陈默运起残剑雷法，视线穿透岩层，看见山腹深处盘着具六耳巨猿的骸骨，其腕骨上缠着七道金链，链尾系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夜空中的血月！
第七日深夜，隔离区传来爆鸣。陈默赶到时，风穴己坍塌成巨坑，焦黑的骨骼碎片散落在地，每块骨头上都刻着微小的卍字。残剑插入废墟，剑格竖瞳映出临终景象：所有妖猴同时抱头，体内的煞雾突然自燃，金色火焰中浮现出惧留孙的虚影，他正用经卷吸收燃烧的业力。
"好个杀人灭口。" 陈默碾碎一块带金纹的骨片，发现骨膜上刻着《大乘渡厄经》的梵文，"他们要的不是妖兵，是能承载业力的活容器。"
黎明时分，陈默在古战场挖出半截断枪。残剑雷光洗去锈迹，枪杆上的截教符文下竟叠着层梵文："凡饮恨妖族之血，皆为金蝉子之资粮"。他突然想起暖泉谷法典的记载，所谓煞气淬体，不过是灵山用截教兵器作饵，收集妖族的怨恨与痛苦，炼成供佛子转世的 "业力金丹"。
"大王！" 守泉的小猴连滚带爬赶来，"暖泉的信物... 在发光！"
各族信物悬浮在暖泉上空，组成的青铜法典正自动翻页，泛黄的纸页上显露出从未见过的篇章：
" 佛蛊之术，以兵器为坛，以血仇为引。
饮恨者骨血，皆化灵山香火；
狂化者精魂，尽作佛陀资粮。
破阵之法，在八德归位 ——
孝悌忠信立其本，礼义廉耻固其根。"
残剑突然发出清越的剑鸣，剑尖指向东南方的火焰山。陈默望向赤红色的山影，想起在水帘洞石壁看见的巨猿虚影 —— 它腕上的金链，正随着火焰山的脉动而轻颤。当第一缕阳光掠过剑锋时，他忽然明白，这场针对妖族的业力阴谋，终须用截教失传的 "八德真法" 来破，而钥匙，或许就在那座燃烧的山里。
演武场上，七具尸体周围己长出诡异的金盏花，花瓣呈卍字状，根茎却缠着截教的雷纹。陈默拔剑斩落花朵，血珠溅在剑格上，将七颗黯淡的红点重新点亮。他知道，灰毛猴子们的死不会白费，这些用鲜血凝成的警石，终将成为刺破灵山阴谋的利刃。
是夜，陈默独自坐在观星台，残剑横在膝头。月轮终于褪去血色，却在边缘露出半截浮屠塔尖。他轻抚剑格竖瞳，想起老通背猿说过的话："当年通臂猿猴立齐天约法，靠的不是煞气，是八德。" 此刻，剑脊的雷纹正与他心口的煞体共鸣，渐渐勾勒出 "孝悌忠信" 的轮廓 —— 那是比任何煞气都更强大的力量，是妖族在劫火中传承的道统。
当晨雾漫过花果山时，陈默己收拾好行装。残剑入鞘，腰间多了个用暖泉柳枝编成的符袋，里面装着各族信物的碎屑。他望向火焰山，那里的赤焰今夜格外明亮，仿佛在呼应他体内翻涌的八德真意。这场与灵山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