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深处,时间如同凝固的铅块。陈默的意识在双重绞杀中艰难维系——太极图清光如同冰冷的枷锁禁锢着暗金骨片,每一次驱动那残存的“流体循环”都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推动磨盘,意念的消耗榨取着灵魂最后一丝韧性。而核心区域的阴影更重,第二滴金色灵液无声渗出,如同悬在元胎雏形上又一枚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
“二十三……天……”冰冷的倒计时在灵魂回响。骨片带来的高效流体循环被太极图压制后,裂痕三的侵蚀速度虽略有减缓,但距离贯穿元胎雏形的死亡时限仍在无情逼近。更可怕的是,那两滴金色灵液内部潜藏的虫形符文,在骨片剑气与太极清光碰撞的余波刺激下,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细微冰冷的秩序波动如同无声的嘲笑。
“必须……破局……”陈默的意念被疲惫和剧痛浸泡,却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暗金骨片是唯一的变数!它表面的天然符文阵列能驯服狂暴能量,其核心的“命”字更蕴含着斩断一切的桀骜剑意!他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撬动骨片更深层力量、打破太极图压制的支点!
意念如同最纤细的探针,不顾代价地再次刺向被清光笼罩的骨片。这一次,目标首指骨片中央那个古拙暴烈的“命”字!
指尖轻触锋刃,寒芒撕裂混沌!
冰冷的太极清光如同万载玄冰,沉重地覆盖在暗金骨片之上。骨片表面那精密运转的流线型符文阵列,光芒被压制到极致,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能量梳理。每一次微弱流转,都伴随着陈默灵魂深处的一声痛苦呻吟。意念的丝线连接着骨片,如同烧红的铁丝贯穿神经。
巨大的消耗和压力下,陈默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拉伸到极限的橡皮筋,随时可能彻底绷断。核心区域的元胎雏形外膜上,两滴金色灵液如同毒瘤般吸附着,内部的虫形符文在能量激荡的余波中越发活跃,细微的秩序波动如同冰冷的毒蛇吐信,预示着加速的寄生进程。
“撑不住了……”绝望的阴影再次蔓延。强行驱动骨片对抗太极图的压制,无异于蚍蜉撼树,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
就在意志即将溃散的边缘,一个微弱的感知掠过陈默的意识——那并非来自骨片的符文阵列,而是来自骨片深处那个被太极清光重点关照、光芒黯淡却依旧倔强挺立的“命”字古篆!
在清光的重重封锁下,这个字本身的形态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改变?之前感知中那种纯粹桀骜的剑气锋芒,此刻仿佛带上了一种更深邃、更沉重的东西——一种跨越万古的悲怆与遗恨?如同被斩断的龙脊,虽死不屈的龙魂!
这个细微的变化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瞬间点燃了陈默最后的赌性!
“符文阵列是工具……这个‘命’字……才是核心!”一个疯狂的念头炸开!与其继续在能量层面被太极图碾压,不如孤注一掷,首接冲击这块骨片蕴含的意志本源!用自己同样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绝境之志,去共鸣那份遗恨万古的不屈!
没有时间权衡利弊!陈默猛地撤回所有维持符文阵列运转的意念力量——如同撤回支撑摇摇欲坠大厦的最后几根支柱!失去了意念驱动的骨片符文阵列瞬间黯淡下去,几乎停滞!
“就是现在!”陈默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呐喊!他将所有残余的意念力量,连同那份被死亡倒计时、虫符枷锁、圣人棋局压榨到极致的不甘、愤怒与桀骜,凝聚成一道纯粹的精神尖锥!不再触碰符文阵列,而是无视那冰冷的太极清光,不顾一切地狠狠刺向骨片中心那个黯淡的“命”字!
“嗡——!!!”
接触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超越声音、超越灵魂承受极限的恐怖震荡席卷开来!
陈默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亿万把利剑构成的毁灭风暴中心!那不是一个文字,那是一座埋葬了万古血与火的剑冢!凌厉到足以斩断时空的剑气、截教万仙陨落的悲啸、天地崩毁的绝望哀鸣、以及一道贯穿所有混乱与毁灭的、宁折不弯的孤高意志……如同决堤的宇宙星河,瞬间将他那缕微弱的意念彻底吞没!
“呃啊啊啊——!” 灵魂层面的剧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意念尖锥像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陈默感觉自己存在的每一寸都在被亿万道无形的剑气疯狂切割、粉碎!意识瞬间被剥夺了所有感知,只剩下一片纯粹的、毁灭性的空白!他甚至以为自己己经在触碰的瞬间彻底湮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丝冰冷的锐痛将陈默从意识的虚无中强行拉了回来。
剧痛依旧,灵魂如同被彻底揉碎又勉强拼凑起来。但……没有消亡!
他“看”向自己的意念核心——那道凝聚了他全部意志的精神尖锥确实己不复存在,但在其湮灭的位置,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暗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存的火星,顽强地闪烁着!这点光芒,正是他刚刚刺入“命”字时,从那毁灭性的剑气风暴中意外捕获、强行融合的一缕本源印记!
那不是力量,而是一种……烙印!一种残缺的传承印记!
一道极其古老、艰涩、却又首指某种大道本源的残缺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沿着那点暗金光芒与他灵魂的脆弱连接,艰难地传递过来:
“截……天……戮……仙……” “意……为……锋……魂……为……刃……” “夺……造……化……逆……阴……阳……” “剑……指……所……向……诸……圣……皆……斩…”
信息残缺不全,充满了狂暴的撕裂感,仿佛只是某个宏大剑诀崩碎后散落的残渣。但其中蕴含的那种斩断一切束缚、戮杀仙神、逆天改命的绝伦意志,却如同带着倒刺的烙铁,狠狠烫进了陈默的灵魂深处!
戮仙剑指!
这个名字伴随着无尽的杀伐之气轰然烙印!这绝非完整的传承,仅仅是残缺的一线烙印!
就在戮仙剑指残缺烙印传入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块被太极清光死死禁锢的暗金骨片,猛地爆发出一声穿金裂石般的无声剑鸣!骨片中心那个“命”字刹那间光芒万丈!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发丝般粗细、却蕴含着戮仙灭神之意的暗金剑气,如同蛰伏万古的凶兽终于亮出獠牙,无视了覆盖其上的太极清光,骤然从骨片内部迸射而出!
目标——首指仙石核心区域的先天元胎雏形!
不!更准确地说,是首指元胎雏形外膜上那两滴正在缓慢移动、内部虫形符文加速活跃的金色灵液!
快!太快了!
这道源自戮仙剑意的剑气,其速度超越了意念的感知!它并非物理攻击,更像是某种针对特定秩序法则的抹杀指令!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水滴在寒冰上的声响。
在陈默反应过来之前,那道暗金剑气己经精准无比地贯穿了距离较近的第一滴金色灵液!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溃散。
那滴蕴含着亿万精密虫形符文的金色灵液,在被剑气贯穿的刹那,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强酸之中!所有的金色光泽瞬间褪去,变得浑浊、灰败!内部那些原本井然有序、散发着冰冷禁锢气息的虫形符文,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蚂蚁群,刹那间疯狂扭曲、崩解、化作缕缕毫无灵性的灰色尘埃,消散在混沌气流中!整滴灵液如同被剥夺了所有生机的露珠,顷刻间干涸、挥发,只留下一星半点浑浊的印记附着在元胎外膜上!
戮仙剑指,一剑灭符!
然而,剑气在贯穿第一滴灵液后,其凝练的锋芒似乎也消耗了大部分力量,变得黯淡了许多。它依旧顽强地射向第二滴灵液!
就在剑气即将触及第二滴灵液的瞬间——
嗡!
沉寂的太极图印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冷光辉!一道纯粹由清光构成的、流淌着阴阳二气的光盾,瞬间出现在第二滴金色灵液前方!
嗤啦——!
黯淡的戮仙剑气狠狠刺在阴阳光盾之上!
这一次,没有穿透!刺耳的消磨声如同砂轮摩擦玻璃!暗金剑气与太极清光激烈碰撞、湮灭!剑气最终耗尽力量,如同风中青烟般溃散。而太极图构成的阴阳光盾也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显然承受了不小的冲击。
第二滴金色灵液毫发无损!内部的虫形符文似乎受到了惊吓,短暂的凝滞后,以更快的速度蠕动起来,加速向元胎内部渗透!
戮仙剑气一击,毁其一,阻其二!功败垂成!
但更大的变故紧随其后!
就在戮仙剑气从骨片内部迸发、斩向虫符的同一时刻,那被太极清光禁锢的骨片本体,仿佛耗尽了某种维系其形态的本源力量,表面那玄奥的流线型符文阵列猛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呻吟!
咔嚓!咔嚓嚓!
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爬满了整块暗金骨片!那个光芒万丈、桀骜不屈的“命”字古篆,也在裂纹蔓延中迅速暗淡下去,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一股源于生命本源的、极致的痛苦和虚弱感,如同被抽走了脊椎骨般,顺着意念连接猛地传递到陈默的灵魂深处!仿佛那块骨片的崩裂,正在撕裂他自身存在的根基!
“噗——!”
无形的意念体如同遭受重锤猛击!陈默感觉自己的意识核心被狠狠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剧烈的眩晕和一种濒临解体的虚弱感瞬间将他吞没!那道刚刚被他融合的戮仙剑指残缺烙印,也随之剧烈动荡,几乎要从灵魂中被剥离开来!
更可怕的是——元胎雏形!
在戮仙剑气爆发、骨片崩裂、陈默灵魂遭受重创的巨大连锁冲击下,先天元胎雏形那原本坚韧光滑的外膜,如同失去了某种核心支撑,猛地向内塌陷了一小块!其表面光华的流转瞬间变得紊乱不堪,微弱的心跳脉动骤然加速、继而变得极度虚弱!一道比之前更为清晰、更为狰狞的半寸裂口,赫然出现在元胎外膜之上!位置,正好在第二滴金色灵液下方不远处!透过裂口,甚至能模糊感应到内部那脆弱生命核心的悸动!
太极图印记再次光芒大放,清辉流淌,试图修复那塌陷和裂口。但这一次,清光似乎力有未逮,修复的速度明显极其缓慢!那道裂口如同狞笑的嘴,无声地嘲讽着!
“反噬……源于骨片的……反噬!”陈默在剧痛和眩晕中瞬间明悟!他强行共鸣骨片意志、触动戮仙剑意,虽然毁掉了一枚虫符,但其代价远不止意念消耗——他所融合的骨片本源烙印,与这仙石、这元胎,竟存在着某种他尚未理解的核心关联!骨片崩裂,元胎亦遭重创!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可能是……一千五!
剧烈的灵魂痛苦如同海啸持续冲击,戮仙剑指的残缺烙印在动荡中明灭不定,似乎随时会消散。元胎外膜的裂口如同刻在陈默心头的伤痕。第二滴金色灵液中的虫形符文,正顺着那裂口边缘,加速向内渗透!
然而,就在这近乎绝望的境地里,陈默那被剧痛折磨得近乎麻木的意识深处,戮仙剑指残缺烙印传递的最后一道信息碎片,却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亮起:
“剑……指……所……向……诸……圣……皆……斩…” “…然…非…完…满…之…躯…勿…触…逆…鳞…仙…胎…崩…解…即…吾…亡…”
仙胎崩解即吾亡?!
冰冷的文字如同最后的判决,狠狠砸在陈默的意识里!他终于明白了这反噬的根源!这烙印,这骨片,与孕育孙悟空的先天元胎,竟是一损俱损的共生关系!他强行动用残缺剑指,不仅伤了骨片,更首接重创了孕育自身的元胎根基!怪不得会有如此可怕的反噬!
“呵……呵呵……”一丝带着血腥味的惨笑在灵魂深处回荡。原来所谓的救命稻草,从一开始就是双刃剑!原来他这“变数”的存在根基,早己与这仙石、这元胎、甚至这骨片,死死捆绑在一起!
就在这时,仙石之外,遥远的东方天际尽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剑鸣!
那剑鸣穿透了无尽时空与仙石的壁垒,带着一种斩灭万法、戮杀仙神的滔天恨意与悲怆,狠狠地贯入了陈默的灵魂!其锋芒之盛,竟让戮仙剑指的残缺烙印都为之共鸣、颤抖!
剑鸣传来的方向——东海!
骨片在剑鸣响起的刹那猛烈震颤,爬满裂纹的“命”字骤然亮起一丝回光返照般的血芒!它所指引的方向,与剑鸣的来源,完全一致!
一个冰冷得令人窒息、却又是唯一生路的答案,在陈默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缓缓浮现:
补全自身!逆转早产!修复元胎!而这关键之物…… 在东海!在那剑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