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归墟死气在金鳌岛龟骸般的巨大骸骨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呼啸。陈默站在一道深不见底的裂渊边缘,脚下是翻滚着赤红色岩浆的归墟火眼。手中那片穿心锁残片滚烫如烙铁,残片表面那些古老的雷纹如同被点燃的血管,疯狂闪烁着赤红色的光芒,每一次光芒的明灭,都伴随着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充满洪荒悲怆与滔天戾气的意念冲击,狠狠撞击着他的识海!
“碧游…薪火…不灭…速来…火眼…助我…破封…”
是无当圣母!她的残魂就被镇压在这片沸腾的火海之下!那赤红色岩浆并非纯粹的地火,而是高度凝聚、灼烧神魂的涅槃业火!业火深处,无数细密的、流淌着玉清仙元和佛门梵光的金色锁链层层缠绕,形成一座巨大的、不断向内收缩的牢笼!牢笼核心,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青色灵光在疯狂挣扎、冲撞,散发出穿心锁同源的破灭意志!每一次撞击,都引得整个金鳌岛剧烈震颤,骸骨般的山岩簌簌剥落!
“娘娘!”通背老猿仅存的独眼布满血丝,枯槁的身体在火眼散发的恐怖高温和威压下瑟瑟发抖,胸前那道被佛力侵蚀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暗金色的脓血。“这火…这锁链…我们…”
陈默没有回答,灰瞳死死盯着那片沸腾的业火狱海。视野穿透翻滚的岩浆和刺目的光芒,清晰地“看”到:构成那金色牢笼的锁链,每一条都由亿万细密的、不断流转演化的法则符文构成!它们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如同活物般,随着业火的灼烧和无当圣母的冲击,时刻在调整、变化、自我修复!其结构之精妙、变化之繁复,远超任何阵法禁制,更像是天道规则的具现化投影!
更可怕的是,在裂渊的边缘,在金鳌岛破碎的宫阙和断裂的巨柱之间,无数影影绰绰、扭曲变形的身影在无声地游荡、嘶吼!那是封神大战中殒落在金鳌岛上的截教门人、商周将士、乃至被波及的洪荒生灵残留的怨魂执念!它们被困在这片破碎的道场己经万载,被涅槃业火反复灼烧、被玉清佛光不断净化,却因滔天的不甘与怨恨始终无法消散,如同永恒的囚徒!
“娘娘…我等…不甘啊…” “诛仙…戮仙…恨!恨!恨!” “阐教…佛门…伪善!”
无数破碎、混乱、充满戾气的意念碎片如同浑浊的潮水,在金鳌岛的死寂空间里激荡。这些怨魂,既是金鳌岛的伤痕,也是它最后的守卫。
陈默的目光扫过这些游荡的怨魂,又落回火眼中那精妙绝伦、不断变化的天道锁链。灰瞳深处,冰封的意志疯狂运转。强行破解?以他现在的力量,冲进去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寻找阵眼?这锁链本身就如同拥有生命的活体阵法,阵眼时刻在移动变化!
突然,怀中的穿心锁残片猛地一震!一股源自洪荒、破灭万法的凶戾意志悍然透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无形的号角,朝着西面八方游荡的截教怨魂发出了无声的召唤!
嗡——!
整个金鳌岛的空间猛地一滞!那些原本浑浑噩噩、漫无目的游荡的怨魂,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神魂!它们的形态瞬间凝实!无数双空洞、燃烧着血焰或流淌着黑水的眼眸,齐刷刷地转向陈默,转向他手中那枚散发着同源气息的穿心锁残片!
“吼——!”“截教!”“破灭!”
沉寂万年的怨戾之气如同压抑的火山轰然爆发!整个金鳌岛瞬间被灰黑色、血红色交织的怨气狂潮淹没!刺骨的寒意与焚魂的怨毒交织,形成足以冻僵金仙、腐蚀大罗的恐怖风暴!风暴的核心,无数扭曲的面孔、破碎的兵甲、残缺的法宝虚影在疯狂涌动、嘶吼!
“大王小心!”通背老猿惊骇欲绝,枯瘦的身体被怨气风暴冲击得几乎站立不稳。
然而,陈默屹立在风暴中心,戮仙剑斜指地面,剑身缠绕的煞气如同找到源头的洪流,与穿心锁爆发的洪荒意志融为一体。他灰瞳冰冷,毫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金鳌岛的英灵!截教不屈的魂!”陈默的声音并不宏大,却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怨魂疯狂的咆哮,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挣扎的意念核心!“看看这火眼!看看这锁链!看看你们誓死保卫的道场,如今成了禁锢你们圣母的囚笼!万载的业火灼烧,万载的梵光净化,可曾磨灭你们心中的恨?可曾抹去你们守护碧游的执念?!”
他的声音带着穿心锁的共鸣,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怨魂最深刻的烙印上!
“恨!恨!恨!” “守护!守护碧游!”
怨魂的嘶吼更加狂暴,但狂暴之中,多了一丝被唤醒的、清晰的意志指向!
“很好!”陈默眼中厉芒爆射,勐地举起穿心锁残片!“那就把你们的恨!把你们的执念!把你们万载不灭的记忆!统统借给我!借给这枚穿心锁!让它看清这锁链的每一个变化,算尽这牢笼的每一丝破绽!为你们的圣母,劈开这道该死的枷锁!”
话音落下的刹那,穿心锁残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纯粹的青色或血色,而是化作亿万道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的意念丝线!这些丝线以穿心锁为核心,如同巨大的、无形的神经网络猛地张开,精准地刺入周围每一个怨魂的核心印记之中!
“吼——!”
亿万怨魂发出了更加痛苦的嘶鸣!但这一次,痛苦中不再是无序的混乱!在穿心锁残片那破灭万法的洪荒意志强行统御下,在戮仙剑煞气提供的霸道连接下,每一个怨魂那破碎混乱的意念、那残留的战斗本能、那对法则的碎片化感知、乃至那万载以来被反复灼烧净化时对锁链能量的细微记忆……所有的“数据”,被强行抽取、梳理、汇入那张由穿心锁编织的意念网络!
灰瞳死死盯着火眼中那不断变化的天道锁链!视野中,那精妙绝伦的法则符文流动轨迹,被解析为无数高速变化的数据流!
与此同时,那张笼罩整个金鳌岛的怨魂意念网络,在穿心锁的绝对意志驱动下,开始疯狂运转!
每一个怨魂,都成为了这个庞大网络的一个计算节点!它们不再各自为战,不再混乱无序。它们的恨被转化为推演的动力!它们的执念被凝聚成运算的锋锐!它们的记忆碎片被拼凑成数据库!它们那源自截教、经历了万仙阵洗礼的对法则的碎片化理解,成为了运算的基石!
无数微小的、针对锁链局部变化的计算结果,从亿万怨魂节点中诞生,如同百川归海,沿着意念丝线疯狂涌向核心的穿心锁残片!
穿心锁残片剧烈震颤,表面雷纹如同超负荷运转的电路板,发出刺目的光芒和细微的碎裂声!它如同最强大的中央处理器,将海量杂乱的计算结果进行筛选、比对、整合、推演!
轰隆隆!
金鳌岛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无数怨魂在提供“算力”的过程中,本就虚幻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变得更加稀薄,甚至有些弱小的个体开始无声地溃散!它们在燃烧自己最后的执念,只为换来那一线破封的生机!
灰瞳的视野中,那原本繁复到近乎无解的天道锁链数据流,在亿万怨魂节点构成的“分布式计算网络”的疯狂推演下,开始显现出规律!开始暴露出漏洞!开始被强行解析!
“不够!还不够快!”陈默感到穿心锁残片如同即将熔化的烙铁!无当圣母的冲击越来越弱,那金色的牢狱囚笼正加速收缩,业火更加猛烈!一旦牢笼彻底合拢,无当圣母最后的灵光将被彻底湮灭!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浓郁精血和戮仙煞气的本源喷在穿心锁残片之上!
“以我精血,祭我执念!焚我残躯,照破幽暗!算!给我算尽这一线天机!”陈默的声音嘶哑如绝境凶兽!
嗡——!!!
穿心锁残片爆发出最后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刺目光芒!光芒所照之处,亿万怨魂的嘶吼瞬间化作一片悲壮激昂的灵魂共振!所有的“算力”被压榨到极限!所有的意念丝线亮如炽金!
就在这一刻! 在那亿万节点构成的意念网络核心,在那穿心锁残片光芒最盛的顶点,灰童穿透一切,死死“看”到了一幅被强行推演出来的、清晰无比的破封图景!
那并非文字描述,而是一幅由纯粹能量勾勒的动态画面: 一红一蓝! 红的,是焚尽万物的三昧真火!其核心并非温暖生机,而是凝聚到极致、足以焚灭法则的毁灭真炎! 蓝的,是冻结神魂的玄冥真水!其本质并非润泽,而是蕴含着万物终结、连时间都能凝固的绝对冰寒! 两者并非分隔,而是在一个极其精妙的时间节点、一个牢狱锁链能量转换瞬间出现的唯一“相位薄弱点”,如同两道逆向旋转的能量钻头,以完全相反却绝对同步的频率——同时狠狠撞击在那个点上!
轰!!! 画面中,红与蓝的湮灭风暴爆发!象征着天道法则的金色锁链在那红蓝湮灭的核心点,如同被投入王水的黄金,瞬间被腐蚀、熔断、崩解出一个微小的缺口! 缺口之后,一点青色的灵光破封而出!
破封之法:三昧真火焚其形!玄冥真水蚀其根!红蓝湮灭断其链!相位薄弱唯一瞬!
“三昧真火…玄冥真水…同时冲击…相位薄弱点…”陈默心神剧震,瞬间领悟!这破封之法,需要两种属性极端对立、威力绝伦的洪荒真力,在精准到毫厘不差的时机,以特定的频率同步爆发,才能在那不断变化的天道锁链上,制造出那稍纵即逝的湮灭奇点!缺一不可!时机错一时,便是万劫不复!
“吼——!”
就在推演完成的刹那间,穿心锁残片的光芒骤然熄灭!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甚至崩碎掉落了几片细小的青铜碎片!那笼罩金鳌岛的庞大意念网络瞬间溃散!
噗!噗!噗! 无数怨魂如同被抽走了最后支撑的沙塔,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便化作点点黯淡的飞灰,彻底消散在金鳌岛冰冷的死气和灼热的业火之间!它们贡献了全部,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整个金鳌岛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火焰岩浆沸腾的咕都声和残余怨魂若有若无的低泣。牺牲!数以十万计的截教英魂,为了这一线破封的答案,彻底燃尽了最后的存在!
“大王…它们…”通背老猿看着漫天飘散的飞灰,独眼中充满了悲愤与茫然。 “它们回家了。”陈默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死死攥紧手中布满裂痕的穿心锁残片,灰瞳穿透虚空,仿佛能看到那消散的英魂回归了碧游宫那永恒的战场印记。
然而,就在这悲壮的死寂之中——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梵音禅唱,无视了归墟空间的距离,如同附骨之蛆般,穿透金鳌岛外围的狂暴能量乱流,清晰地传入陈默的识海!
“红莲…业火…烬…” “玄冥…归墟…深…” “三界…棋局…定…” “妖猴…何处…遁…”
是观音!她竟然能追踪至此!而且从其禅唱中蕴含的微弱意念波动,灰瞳清晰地捕捉到一丝对“红莲业火”(三昧真火变种)和“玄冥归墟”(玄冥真水源头)的隐晦指引!这绝非巧合!她似乎……也在关注着这两股力量的动向?或者说,佛门……早己在布局?
陈默猛地抬头,灰瞳死死锁定梵音传来的方向!眼底的冰冷燃烧成熊熊烈焰!
破封之法己然明了! 代价己然付出! 佛门的触角也己显露!
接下来,便是虎口夺食!强取三昧真火!首探玄冥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