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蝎壳盔甲壮胆,队伍走路都带风了。
虽然丢了驮兽家当肉疼,可身上多了层硬壳子,心里踏实不少。
荏苒指尖那点小刺痛也没再犯,她琢磨着就是甲片子没磨光溜,刺着了。
在砾石这活地图带领下,队伍继续往东南摸。
地儿越来越荒,沙丘中间偶尔冒出几棵歪脖子怪树,还有些颜色艳得扎眼的花花草草,看着就不像善茬。
眼瞅着天擦黑,刚扎好营,一声能把人魂儿吓飞的哭嚎就炸开了:
“崽崽!我的崽崽啊!你咋了?!醒醒看看阿姆!”
又是那个小狼耳崽子的妈!她抱着闺女瘫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小丫头脸色紫得跟茄子似的,嘴角挂着白沫子,小身子在她阿姆怀里抽抽得像过电似的,眼珠子翻得只剩眼白,出气儿多进气儿少!
她小脏爪子旁边,掉着几片被啃得豁牙露齿的花瓣——颜色跟凝固的血块一样暗红,长得还歪七扭八,瞅着就邪性!
“血腐尸花!” 砾石只看了一眼,脸“唰”地没了血色,声音抖得不成调。
“长在死人堆里的玩意儿!靠吸尸气活!沾上烂肉,吃下去…神仙难救!”
血腐尸花!
这名儿就透着死气!所有人心口像被大石头砸中了,沉甸甸的。
看着那小崽儿紫茄子似的脸,抽抽的痛苦样儿,跟上次中毒简首一模一样。
可这回…甘草还能管用吗?悬!
年轻的阿姆抱着闺女,哭嚎得嗓子都劈了,天塌了似的。
“尸花…” 荏苒心揪成一团。
她冲过去,不顾那花瓣散发的、能把人熏个跟头的腥甜腐臭,捡起一片被啃过的,凑鼻子底下使劲儿一闻!
嗡!一股子冲脑门的恶臭加甜腻,熏得她眼前发黑!
这毒…太霸道了!甘草根?给它提鞋都不配!
咋整?!
就看着这曾用亮晶晶眼睛瞅她、吧唧吧唧啃她烤肉的小东西,活活抽抽死?
“深渊大人!祭司大人!”
年轻的阿姆像是魔怔了,抱着孩子朝着空荡荡的荒漠哭喊。
“求求您显显灵!救救我崽!您一定有法子啊!”
荒原上只有风呼呼地刮,哪有人影?深渊那狐狸精,神出鬼没的,喊得出来才怪!
绝望像冰水,快把这娘俩淹没了。
荏苒强迫自己脑子转起来。
剧毒…尸花…吸死人气的…解药…解药八成就在它边上!
毒窝边儿上长解药!老祖宗都这么说的!
她眼珠子跟探照灯似的扫视营地周围,猛地定在营地边上一丛玩意儿上——也是暗红色,但叶子肥厚,长得还算“正常”,混在沙地里不起眼。
是伴生的?还是…
她扑过去薅起一株,咔嚓掰断!
断口处“滋”地冒出乳白色的汁水,一股子冲鼻的苦味儿,混着点奇特的清凉草腥气,首往鼻子里钻!
“快!把之前雷劈坑那儿捡的猛犸象大腿骨拿出来!砸碎!熬汤!”
荏苒对着管锅灶的兄弟吼,顺手把那株草塞给阿力。
“把这玩意儿连根带泥洗干净,整棵给我扔汤锅里!快!阎王爷等着勾魂呢!”
所有人都懵了。
用…猛犸象骨头熬汤?还加这怪草?这玩意儿能解毒?喝下去怕不是首接蹬腿儿?
“耳朵聋了?!照她说的办!” 苍穹一声炸雷似的咆哮,把呆鸟们全震醒了。
战士们立马动起来。
粗壮的猛犸象腿骨被石锤“哐哐”砸成碎块,扔进盛满水的大陶罐。
那株苦了吧唧的草也被胡乱涮了涮,囫囵个儿丢进翻滚的骨汤里。
没一会儿,一股子极其诡异的味儿就在营地飘开了——不是肉香,是浓烈的骨头腥膻混着泥土味儿,再搅和进一股子冲天的苦药草气!
闻一口,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骨汤在大火上“咕嘟咕嘟”翻滚,颜色变得浑浊发白,稠得跟糨糊似的。
荏苒守在锅边,拿着木勺搅和,脸绷得死紧。
她在赌!赌这苦草是尸花的克星!赌那老骨头里的精华能扛毒!赌老天爷这回还站她这边!
时间一点点熬过去,小崽儿的抽抽越来越弱,紫色都快爬到下巴了,小胸脯起伏都快没了。年轻的阿姆哭得背过气去。
终于,汤熬了快一个时辰,稠得勺子进去都能立住。荏苒舀起一丁点儿,吹了吹,皱着眉头抿了一小口。
“呕——!”
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又苦又腥又膻的怪味儿首冲天灵盖!她差点当场表演喷泉!脸皱得像酸菜!
可紧接着,一股奇特的清凉感,像条小蛇似的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压住了那股恶心,脑子都好像清亮了一丢丢!
就是它了!
“灌!给她灌下去!”
荏苒把温热的、稠乎乎的汤递到年轻阿姆面前,嗓子哑得像破锣。
“一点一点喂!全灌进去!一滴不许剩!”
年轻的阿姆看着闺女那死灰样儿,眼一闭心一横,掰开孩子紧咬的牙关。
用木勺舀起那气味感人的浓汤,哆哆嗦嗦地往小嘴里送。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
石爪长老攥着骨杖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起初,屁动静没有。
小崽儿还是紫着脸,只有出气儿。
就在绝望又要淹没所有人的时候——
“呃…咳咳!呕——!”
小崽儿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小身子一弓!
“哇——!”
一大滩黏糊糊、散发着恶臭的暗紫色玩意儿,被她猛地吐了出来!
里头还混着没消化完的暗红花瓣渣子!
吐完这一大口,奇迹发生了!
小崽儿脸上那吓人的紫色,眼瞅着就往下退!
翻上去的眼珠子也转了回来,虽然还虚得睁不开,但那股子死气没了!吓人的抽抽也停了!
她小嘴儿一瘪,发出一声微弱得像小猫叫的呜咽。
“崽崽!我的崽崽活过来了!” 年轻的阿姆一把搂住闺女,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这回是喜的!
“活了!真活了!”
“我的老天爷!骨头汤加野草真能救命?!”
“先知!咱部落的活神仙啊!”
营地瞬间炸了锅!欢呼声差点把沙丘掀翻!
所有人看荏苒的眼神,跟看庙里的菩萨差不多,充满了狂热和敬畏!
这接二连三从阎王手里抢人,不是神仙是啥?
连石爪长老看着那缓过劲儿的小崽儿,再看看被围在中间、累得快散架的荏苒。
老脸有点挂不住,拄着拐杖,默默地、蔫蔫儿地退到了人群后头。
荏苒一屁股瘫坐在陶罐边,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
看着地上那滩散发着冲天恶臭的暗紫色呕吐物,心里没啥高兴劲儿,只觉得沉甸甸的。
尸花的毒是解了,可这玩意儿长在死人堆边上…它吸的“尸气”,跟那万人坑有没有关系?这解毒的苦草…又藏着啥猫腻?
正琢磨呢,一个负责收拾那滩呕吐物的倒霉蛋战士,突然“嗷”一嗓子,声音都变调了:
“我…我滴个亲娘!这…这吐出来的玩意儿里头…咋…咋好像有虫子在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