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芝琳和李兰花的交谈声不大，在炕上糊纸盒的小姐妹听的不是很清楚，见李兰花抱着东西进来。
祝小花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妈你拿的是什么呀？”
“粮食。”李兰花脸上有了笑意。
“是哪儿来的？”
“妈跟徐老师借的。”
“徐老师真好。”祝小草说。
她还记得徐芝琳送的点心，又香又甜，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李兰花笑着点头：“嗯，徐老师是很好很好的人。”
如果，如果她能有工作也送闺女去上学。
学了文化找工作就没她这么难，人生少一些坎坷。
李兰花把钱仔细收好。
这些钱能买三十斤玉米，加上糊纸盒的收入和布袋里的粮食，将近六十斤，省着点够吃两个月。
过了二十几年苦日子，节省惯了，有粮食和钱也不敢大手大脚。
看看两个瘦得下巴像锥子的女儿，李兰花就自责自己没本事，害两个女儿跟着她吃苦受罪。
她要知道祝大富是这种德行，当初还不如嫁到乡下去。
至少乡下有土地，可以种地，挖野菜也方便。
无论如何都不会过成这个鬼样子。
再舍不得，李兰花还是舀了大半碗玉米糁掺进锅里煮。
“咱们今天饱饱的吃一顿。”
祝大富负责房租，煤球每个月也是他拉回来，但带回来的煤球数量太少，只能尽量省着用。
母女三人常常是给祝大富蒸了窝头后，就用锅里的开水煮半锅玉米粥，这半锅粥就是她们一天的食物。
姐妹俩偷偷咽了咽口水。
祝小花懂事地说：“妈，少放点吧。”
饿一点没关系，有粮食心里就踏实，就怕揭不开锅，那种有可能会被饿死的感觉太可怕了。
“没事，妈心里有数。”
要不是徐芝琳和闻肃，她己经死了。
死都不怕，她干嘛还怕祝大富，祝大富是她两个闺女的爹，不养她也得养闺女。
不给钱不给粮，她就跟他拼了。
祝大富的粮食昨早全都做完，晚上没带粮食回来，要不然她首接就把粮食扣下来。
玉米糁很快就煮好，李兰花从坛子里夹了一小碟咸菜出来。
给两个闺女每人舀了一碗干的，又给自己舀了大半碗半干的。
姐妹俩见状用勺子从自己碗里舀一些到她碗里。
李兰花眼眶泛红。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嫁了个只管自己吃饱不管媳妇孩子的男人，两个闺女懂事又乖巧。
她也想像徐芝琳一样让孩子能吃饱吃好，穿没有补丁的衣服，可她实在没那个能力。
李兰花吸了吸鼻子，把粥又舀回两个闺女的碗里。
“你们正长身体，多吃点，妈吃这些就够了。”
“我吃不完，妈，我们一起吃吧。”
母女三人让来让去，最后每个人碗里一样多，就着一小碟咸菜，仿佛在吃山珍海味。
徐玉珠依然跟李老太太太混，吃了早点就自觉的去找李老太太。
爹给她请的夫子是大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老太太的字没夫子的好，但油画画的是真好。
活灵活现，不仔细看跟真的一样。
徐玉珠小朋友被老太太昨天的话刺激到了，决定偷偷努力学画，然后惊艳众人。
闻肃把徐芝琳送到学校，给她整理了下衣领。
“老张认识的人有开饭馆的，我问问他有没有要找杂工的。”
李兰花不识字，最大的特长就是吃苦耐劳，脏活儿累活儿都不挑。
“嗯，我这边也问问，争取早点给她找个工作。”
今早上看李兰花是没有寻短见念头了，可根本问题不解决，早晚还是会承受不了压力。
徐芝琳觉得尽快给她找个工作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罗美菱那边懒得问了，李兰花情绪崩溃多半是跟罗美菱有关系。
没什么好问的。
到办公室时间还早，第二个进来的是马淑敏。
“徐姐你来的好早呀。”
徐芝琳笑道：“只比你早几分钟，淑敏，我有个朋友想找工作，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招工消息？”
刚认识几天，徐芝琳从不打听同事们的家庭情况。
但能从穿着，以及用品看出马淑敏和沈明德家庭条件都还不错。
而且两人是京市本地人，更容易获得招工信息。
她能做的就是把所有同事都问个遍，再拜托拜托他们帮忙问问，广撒网多捞鱼。
马淑敏边把包放下边问：“徐姐你朋友是男是女，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徐芝琳一听有戏，连忙说：“女的，我朋友没念过书，也不会手艺，她对工作没什么要求，能养活她和两个女儿就行。”
马淑敏思忖道：“我知道有几个私营工厂招工，鞋厂、皮件厂和窑厂，不过这些厂对工人要求较高，要老手。
还有个地方也招工，没什么要求，不识字也不要紧，就是工作比较辛苦，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做。”
“什么工作？”
“一家私营饭馆，招洗菜洗碗打扫卫生的杂工，早上五点半点上班，晚上九点左右下班。”
徐芝琳咋舌，一天工作十五个半小时，天，比周扒皮还狠。
不过，对李兰花来说只要有工资就行，什么工作她都愿意干。
“工资怎么样？包吃住吗？有没有休息？”
“二十二万，包三餐，不包住，有没有休息我就不知道了。”
这工资在当下来说不算低，包三餐的话能省下口粮。
二十二万养两个孩子不仅能让她们吃饱，还能供她们上学。
徐芝琳觉得这份工作上班时间长，但很适合快要走投无路的李兰花。
问了地址，饭馆竟然就在巷子里。
“我天天打那儿过，没见有招工启事啊，会不会招够了？”
“没招够，实话跟你说吧，那家店是我家亲戚开的，我昨晚过去吃饭时听他说，饭馆生意好只有一个杂工忙不过来，打算再招一个。
徐姐你知道现在的工作不好找的，我家亲戚不把招工启事贴出来是想把机会留给认识的人。”
“太好了，我知道位置，中午我带我朋友去看看。淑敏，太谢谢你了？”
这是个人情世界，对她们这种没关系的找工作是真难。
对有关系有人脉的人而言，还能够挑选工作。
真是没处说理去。
问到个工作机会，徐芝琳就暂时没跟其他同事说，毕竟这也是欠人情的事。
中午回去先去饭馆问问，若是人招够了再说。
还有闻肃那边，不管怎么说，给李兰花找个工作应该不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