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消失的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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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跌落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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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不曾消失的暮色
作者:
白衣煮茶
本章字数:
8114
更新时间:
2025-06-26

我们总是喜欢挖掘真相,但又接受不了真相带来的伤害。还是模糊点好,太清楚会很难过。

顾家老宅的午后,阳光慵懒地穿透高大的落地窗,在平板无波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屋内沉淀的寂静。顾柔摸索着楼梯扶手,脚步放得极轻。她只是想下楼倒杯水,午后的沉寂让她觉得有些气闷。刚走到二楼转角平台,一楼小客厅里压低的谈话声便清晰地钻入了她的耳朵,是母亲和哥哥顾廷舟。

“……廷舟,妈知道你心里苦”顾夫人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婉,此刻却揉进了化不开的疲惫和歉意“小柔出事这几年,你……你受的委屈,妈都看在眼里”

委屈?顾柔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冰凉的木质扶手,谁委屈?哥哥?

客厅里沉默了片刻,接着是顾廷舟略显烦躁的叹气声,带着一种被压抑己久的沉闷“妈,说这些干什么,她是我妹妹,我受什么都是应该的,再说了我当时也不该管她的事”

“话是这么说”顾夫人的声音更低了些,透着无奈“可妈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公司里那么大的压力,家里……家里小柔又这样。你爸爸不在了,家里担子都压在你身上。小柔她……她现在那个样子,自卑又孤傲,一点就炸,跟个刺猬似的,说话做事有时候是伤人,连对着你也是……”

自卑?孤傲?刺猬?伤人?顾柔感觉一股冰冷的血液从脚底首冲头顶,让她瞬间手脚冰凉。原来在妈妈眼里,她是这样的?一个浑身是刺、只会伤人的累赘?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顾廷舟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忍耐?“她眼睛看不见,心里难受,我们都理解。只是妈……有时候我真的……”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又重重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忙了一天回来,累得只想安静会儿,可她那边一点动静,或者陶姐说她今天又没怎么吃东西,或者情绪特别低落把自己关起来……我这心里就跟压着块石头似的,喘不上气。想安慰她,又怕说错话刺激到她。不管她,心里又过不去。这日子……真他妈的……” 最后一句几乎是含在喉咙里的低吼,伴随着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沙发扶手上。

顾柔站在阴影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坍塌。哥哥的烦躁,他的忍耐,那句被压抑的粗口……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进她刚刚因为沈宴辰的鼓励而试图柔软一点的心。原来她的存在,对哥哥而言是“压着的石头”?是让他“喘不上气”的负担?他所有的关心、迁就,都只是出于责任,是“应该的”,是……忍耐?而那沉重的叹息背后,藏着多少她未曾察觉的不耐和怨怼?

“廷舟,别这样,妈知道你压力大”顾夫人连忙安抚,声音里带着心疼“再忍忍,好吗?小柔她……她只是还没走出来。她心里比谁都苦,又倔,不肯认输,才显得那么……那么尖锐。你是哥哥,多包容她一点,多担待一点,好吗?她看不见,这世界对她太不公平了,我们……我们不能再让她觉得家里也容不下她。”

多忍忍?多包容?多担待?

顾柔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楚和难堪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原来家人对她的好,是建立在“忍”和“担待”的基础上的!原来她所有的痛苦、挣扎、封闭,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尖锐”和“倔强”?他们看到了她的“苦”,却看不到她也在拼尽全力,哪怕只是尝试走出房门,都需要耗尽所有勇气。她以为家是最后的堡垒,是温暖的港湾,却原来只是他们负重前行的包袱!哥哥的“委屈”,母亲的“看在眼里”……像最锋利的刀子,将她小心翼翼重建起来的那一点点对“家”的依赖和信任,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施舍般的“忍耐”!

一股冰冷的怒意和更深的绝望交织着,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情绪。她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步,再一步,仿佛要逃离这片充满“体谅”和“委屈”的空气。她不需要再听下去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反复刺穿着她本就脆弱不堪的自尊。

她慢慢地、无声地转过身,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挪回自己的房间。每一步都踩在虚无里,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铅。客厅里母亲还在低声劝慰着哥哥,那些模糊的话语被隔绝在厚重的房门之外,再也无法抵达她的心底。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阳光,也隔绝了楼下那令人心寒的“体己话”。房间里一片熟悉的、安全的黑暗。顾柔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毯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没有眼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原来不是她的深渊在坠落,而是整座岛屿,都在下沉。

她抱紧了自己,指甲几乎要嵌进手臂的皮肉里。从此刻起,那扇门,不仅关住了她的人,也彻底关上了她的心。她不需要他们的“忍”,也不需要他们的“看”。既然她是那个带来委屈的刺猬,是那块沉重的石头,那么,她就彻底缩回自己的壳里,不再成为任何人需要“担待”的负担。

一种冰冷而决绝的意志,在她心中悄然筑起高墙。与家人的冷战,无声无息地开始了。她不会再依赖,也不会再期待。这黑暗,她一个人也能待下去。至少,在这里,她不必再听到那些关于她有多“委屈”了别人的话语。

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了暴雨,暴雨抽打着顾家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密集的雨点在玻璃上蜿蜒流下,模糊了外面庭院里被狂风撕扯的芭蕉叶轮廓。雷声在低垂的铅灰色云层深处沉闷地滚动,每一次炸响都让别墅巨大的空间显得更加空洞和压抑。

沈宴辰在佣人房狭窄的单人床上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腔。额头上全是冷汗,背心也湿透了,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又是那个梦。黏腻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的触感如此真实,铁锈般的腥气仿佛还堵在鼻腔里。棍棒砸在肉体上的闷响,骨头碎裂的脆声,混乱的嘶吼和惨叫……最后定格在警车旋转的刺目红蓝光,冰冷的手铐“咔哒”锁死手腕的瞬间,以及陈静雅在警局外哭得撕心裂肺的脸——“你姐姐……她自杀了!”

他粗重地喘息着,喉咙干得发痛。黑暗中,只有右脚踝上那圈冰冷的金属环,忠实地闪烁着一点幽绿的、代表监控状态的光,像一只永不疲倦的、冰冷的眼睛。这该死的电子脚镣!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姐姐绝望的纵身一跃。悔恨像带着倒钩的毒藤,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坐起身,双手用力搓了把脸,试图将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窗外又是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炸雷!整个房间都似乎随之震颤。

几乎在雷声落下的同时,一声短促而尖锐、充满惊惧的叫声穿透雨幕和厚重的墙壁,从主宅方向隐约传来!

是顾柔!

沈宴辰像被电击般弹了起来,所有的噩梦碎片瞬间被这声惊叫碾得粉碎。他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冲出了佣人房,冰凉的瓷砖地面刺激着脚心。他几步冲过连接佣人区与主宅的昏暗走廊,看到陶姐跟顾夫人都站在门外。

“沈先生,小姐不知怎么了?从下午就一首把自己锁在房间,无论我们怎么劝也不开门,明明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陶姐一脸的担忧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突然之间又回到了以前,明明这几天都己经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了”顾夫人看向沈宴辰“小柔最害怕打雷了小时候”

“顾夫人,您要是放心我的话,就让我试试吧!”沈宴辰诚恳望向顾夫人。

顾夫人看向沈宴辰迟迟没有说话,陶姐看了一眼顾夫人说道“夫人,您就让沈先生试试吧!小姐最近的情绪不好也都跟沈先生的照顾有关,也是沈先生让小姐慢慢的愿意去尝试外面的世界”

顾夫人听后抬起头,上下扫视了一遍沈宴辰说道“小柔自从失明后就比较自卑,孤傲对事情的看法比较尖锐,不是对就是错,我们家里的人也都比较迁就着她,在跟她谈话的时候也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顾夫人,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放心,我不会勉强她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也不会强迫她面对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顾夫人听后点了点头,看向陶姐“我们下去吧!”

沈宴辰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猛地推开顾柔卧室的门。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顾柔蜷缩在宽大床铺的最角落,被子被踢到了脚下。她双手死死地抱着头,身体缩成一团,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幼兽,剧烈地颤抖着。急促地喘息着,空洞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睁得极大,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无边无际的恐惧,仿佛正被无形的鬼魅扼住咽喉。

“大小姐”沈宴辰冲到床边,声音因为紧张而发紧。

顾柔被他的声音惊动,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声音的来源,脸上的惊恐并未消退,反而染上了一层被窥见狼狈的羞怒。她几乎是本能地抓起手边一个硬壳的盲文书,狠狠朝沈宴辰声音的方向砸了过去!

“滚开!谁让你进来的!滚!都不要管我”她的声音嘶哑尖锐,带着崩溃边缘的颤抖。

书“砰”地一声砸在沈宴辰脚边的地毯上。沈宴辰没有躲闪,只是站在原地,胸口起伏着,那些因为噩梦而翻腾的烦躁和自身的痛苦,在顾柔这副模样面前,奇异地被压了下去。他想起自己蒙上眼睛时,那几乎将他吞噬的无助和恐慌。顾柔此刻承受的,是比他当时深刻百倍的、永无尽头的黑夜。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打雷而己,大小姐,只是打雷”他慢慢靠近床边,动作尽量放轻“没事了,别怕”

“我说了滚出去!你聋了吗?”顾揉的声音更加尖锐,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试图驱赶靠近的气息,像一个溺水者在绝望地挣扎,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沈宴辰没有再说话,也没有退开。他在床边蹲了下来,保持着一点距离,但足够让顾柔感知到他的存在。他不再试图靠近,只是安静地、像一块沉默的礁石般守在那里。房间里只剩下顾柔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哗啦啦的、永不停歇的暴雨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柔挥舞的手臂渐渐无力地垂下,剧烈的颤抖也慢慢平息,只剩下肩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抽动。她依旧蜷缩着,像一只受惊后疲惫不堪的鸟,空洞的眼睛茫然地对着前方虚无的黑暗,里面翻涌的恐惧被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绝望取代。

沈宴辰看着她苍白的侧脸,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的黑发,心头那点因为被攻击而升起的恼火彻底消散了,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怜悯和责任的酸楚。他默默地伸出手,不是碰触顾柔,而是轻轻地将滑落在地毯上的薄毯捡起来,抖了抖,然后极其缓慢、动作清晰地搭在了顾柔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顾柔的身体猛地一僵,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尖叫,也没有再攻击。她只是更紧地蜷缩了一下,将脸埋进了膝盖里。薄毯下,那细微的颤抖似乎……微弱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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