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消失的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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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 章 想要去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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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不曾消失的暮色
作者:
白衣煮茶
本章字数:
10346
更新时间:
2025-06-26

生活是现实的,望梅不能止渴,画饼不能充饥,人生最好的贵人,是努力向上的自己。

庭院里的阳光,像有温度的金色溪流,无声漫过顾柔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紫藤花架筛下光斑,在她素雅的裙摆上无声晃动。她微微侧耳,凝神捕捉着大门方向传来的所有细微声响,她在期待,期待着沈宴辰的到来,她想是融入外面的世界。

熟悉的脚步声尚未叩响石板小径,陶姐转达了沈宴辰临时有事的电话,那团悄然升起的期盼,终究在听到这句话后慢慢凉了下去,只留下指尖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凉。

“大小姐,要不……陶姐我推你去公园走走?不远,就在街角,有树有花,风也舒服”陶姐的声音温和,带着试探。

顾柔的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沉默片刻,她轻轻点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嗯,也好” 她要学会不再仅仅依靠沈宴辰的牵引来面对门外的世界,哪怕这勇气微小如风中烛火,她也要去试着改变。

公园里,草木的蓬勃气息扑面而来,泥土与绿叶在阳光下蒸腾出蓬勃生机。孩童的嬉笑声清脆如铃铛,远远近近地荡漾开来。顾柔微微仰起脸,让那充满生气的喧闹拂过面颊,嘴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世界在耳畔流动,带着一种模糊却鲜活的韵律。

“自从沈先生来了以后,大小姐似乎变了”陶姐看着顾柔笑了笑“其实你就应该多出来走走”

“出来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是我困住自己太久了,也困住了大家”顾柔闭上眼感受着草木的蓬勃气息,阳光的味道,花菜的清香,真好!

突然,尖利的哭喊撕裂了这份和谐,近在咫尺!顾柔的心猛地一沉,轮椅似乎被猛烈撞击,剧烈晃动。一个孩子重重摔在离她极近的地上,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

“哎哟我的宝贝孙子!”尖锐的女声带着惊惶与愤怒劈头盖脸砸来“你这人怎么回事?瞎了眼吗!看不见这么大个孩子吗?坐个轮椅还出来乱撞!”

“就是!眼睛看不见就别出来添乱!好好的待在家里不好吗?”男人的怒斥紧随其后,粗粝如砂纸刮过耳膜“撞坏了我宝贝孙子你赔得起吗?”

“瞎子”两个字,像两枚烧红的铁钉,狠狠楔入顾柔的耳中,继而深深扎进心底最脆弱的那片废墟。所有努力向外探出的触角瞬间被无形的巨力斩断、粉碎!她整个人猛地向后缩去,脊背死死抵住冰冷的轮椅靠背,仿佛要嵌进去寻求庇护。眼前浓稠的黑暗不再是单纯的无光,它翻涌、咆哮,瞬间化作冰冷刺骨的海水,灭顶而来。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胸口剧烈起伏,却吸不进一丝救命的空气。无数个在黑暗中被羞辱、被推搡、被斥责为“怪物”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冰冷黏腻的恶意,从西面八方尖叫着扑来,将她拖向那个熟悉的、令人绝望的深渊。世界在耳边轰然塌陷,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与坠落。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混沌。是沈宴辰!顾柔像溺水者终于触到浮木,挣扎着朝那声音的方向猛地伸出手,指尖在虚空中无助地颤抖、抓挠,终于,一只温热而坚实的大手,带着令人心安的力度,稳稳地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指。

“沈宴臣……”她破碎地挤出这三个字,喉咙被巨大的酸涩和恐惧堵得死死的,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我们做什么?她撞倒了我的孩子了!”女人气焰未消,声音却因沈宴辰的凛然气势而弱了几分。

沈宴辰紧紧反握着顾柔的手,没有立刻看她,但那沉稳的声音像无形的屏障,将她牢牢护在身后“撞没撞倒,不是你说了算。我们也不能只凭你的一面之词就拍案定罪,那边”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路灯柱顶端,声音清晰有力“有监控,我们现在就去看,如果真是她撞的,该赔多少,我沈宴辰一分不少。但如果是你们的孩子自己摔倒,又或者……是你们的孩子撞了她的轮椅”他的声音陡然冷冽如冰刀“那今天,必须给我的当事人一个郑重的道歉!不然我们有权对你们刚刚不正当的行为进行起诉”

那对老年夫妇嚣张的气焰明显一滞,女人脸上的怒容凝固,男人张了张嘴,一时竟发不出声来。周围原本被争吵吸引过来、窃窃私语的零星路人,此刻目光也齐刷刷聚焦到了那根不起眼的路灯柱顶端,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监控探头,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

“小朋友”沈宴辰蹲下身,视线与惊魂未定、仍在抽噎的小男孩平齐,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容敷衍的认真“告诉叔叔,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这位坐轮椅的阿姨碰到你了吗?还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小男孩抽噎着,泪眼朦胧地看了看轮椅上面色苍白如纸、身体还在微微发颤的顾柔,又看了看沈宴辰沉静却隐含力量的眼睛,再怯怯地瞟了一眼自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的爷爷奶奶。他吸了吸鼻子,小手指了指顾柔的轮椅,带着哭腔小声嘟囔“是……是我跑太快,撞……撞到这个阿姨的轮子了……然后我就摔倒了……呜……”

真相大白,人群里响起几声压低的议论。那对夫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窘迫与难堪让他们几乎抬不起头。

“听到了?”沈宴辰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对哑口无言的男女,语气斩钉截铁“现在,请你们,立刻、向这位小姐道歉!”

女人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挤出了细如蚊蚋的三个字:“对……对不起”

男人则地偏过头,脸上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抱歉啊!我们也是来城里给儿子看孩子的,刚刚听到孩子哭,一时之间乱了分寸,说话有点难听,抱歉啊”

沈宴辰不再理会他们,仿佛那对夫妇连同他们的道歉,都不过是路边需要拂去的尘埃。他迅速转过身,所有的冷硬瞬间褪去,动作轻缓地半蹲在顾柔的轮椅前。他温热的手掌极其小心地覆上她紧紧攥着、指节己然发白的手背,那触感稳定而充满力量。

“没事了,顾柔”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抚平惊涛的沉稳“我们离开这里”沈宴辰看向陶姐“陶姐没事了,你回去吧!”

陶姐看了一眼顾柔道“对不起沈先生,是我没看护好小姐”说完看了一眼顾柔转身离开了。

顾柔的手指在他掌心下剧烈地颤抖着,像寒风中凋零的枯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极其微弱地点了一下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沈宴辰没有再多言,稳稳地推动轮椅,果断地将那片刚刚发生过风暴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轮椅碾过路面细微的砂砾,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声响。她死死低着头,泪水无声地滚落,砸在裙摆上,洇开深色的印记。方才那些恶毒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反复穿刺着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迈出的那一步。公园里残留的孩童嬉闹声、远处模糊的音乐声,此刻听来都像是充满恶意的嘲讽,让她只想缩回那个绝对安静、绝对安全的壳里,永不探头。

轮椅平稳地行走在林荫小道上,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顾柔低垂的眼睑上投下跳跃的光斑,她却只觉得刺骨的冷。沈宴辰沉默地推着她,敏锐地捕捉到她身体细微的僵硬和呼吸中难以抑制的轻颤。路过街角一家飘散着浓郁香甜气息的面包店时,沈宴辰的脚步停了下来。

“等我一下”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笃定。他将轮椅稳稳地停在店门口浓郁的暖香里。

顾柔茫然地抬起泪痕交错的脸,空洞地“望”着沈宴辰脚步声消失的方向。片刻后,他回来了,伴随着一阵更加清晰的麦香和甜香。他小心地将一个温热、蓬松、带着细微颗粒感的东西轻轻放进她冰凉的掌心。

“刚出炉的菠萝包”他的声音很近,带着一种引导的温和“试试看?指尖能感觉到它刚离开烤箱的温度吗?还有表面那层脆脆的酥皮,轻轻一碰,会掉渣的”

顾柔的指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轻轻触摸着那温热的、凹凸不平的酥皮表面。一股极其纯粹、带着阳光和麦田气息的甜暖,透过指尖的神经末梢,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地,向那被恐惧和冰冷封锁的内心传递了一丝信号。她犹豫着,极其缓慢地,将那散发着暖香的面包凑近唇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牙齿刺破酥脆的表皮,接触到里面柔软滚烫、充满弹性的内瓤,浓郁香甜的滋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一种久违的、纯粹的、关于食物的幸福感,极其微弱,却像初融的雪水,悄然浸润了龟裂的心田。

“怎么样?”沈宴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轻轻落在她耳边。

顾柔捧着面包的手,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她沉默了几秒,才极轻地开口,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确定:“……很香,也很甜”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脆皮……在嘴里……会碎掉”

“对,就是这种声音和感觉”沈宴辰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笑意“刚出炉的,你可算是有口福了” 他没有问她好不好吃,只是重新推动了轮椅,这一次,方向不再是回顾家的路。“时间还早”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平静如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带你去感受点别的‘平常’”

轮椅轻巧地拐过街角,停在了一家小小的乐器行门口。风铃清脆地响起,店主是位头发花白、笑容和煦的老先生。

“老徐,方便打扰一下吗?”沈宴辰熟稔地打着招呼。

“小沈啊!快进来!哟,这位是?”老徐的声音洪亮而热情。

“这位是我朋友”沈宴辰介绍道,将轮椅推进店里。空气里弥漫着松香和木材特有的温润气息。他引着顾柔的手,极其轻柔地触碰上一把小提琴光滑流畅的琴身曲线,指尖下是温润的木质纹理。

“这是小提琴的琴身,弧线很优雅,是不是?”沈宴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引导着她的手指感受那光滑的木质弧线,“木头是有生命的,能储存声音的温度”

顾柔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滑过琴身,那温润的触感奇异地安抚着她紧绷的神经。

接着,沈宴辰引着她的手,轻轻按上钢琴冰凉坚硬的黑白琴键“这是钢琴的琴键”他解释着,指尖带着她的手指轻轻按下一个低音区的键——“咚……”一声浑厚而悠长的共鸣,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叹息,瞬间穿透空气,温和地包裹住她。那震动透过指尖,顺着骨骼,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胸腔,引发一阵奇异的共鸣。

顾柔微微睁大了空洞的眼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那低沉浑厚的琴音在她体内激起一圈看不见的涟漪,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温柔地冲刷着淤积在心口的冰冷淤泥。

“感觉到了吗?”沈宴辰问,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这声音,不是只靠耳朵听的,它首接撞进心里。音乐不需要眼睛,顾柔,它只需要一颗愿意感受的心。黑暗关不上耳朵,也锁不住心门”

“咚……”他带着她的手指,又轻轻按下另一个琴键,这一次是清亮的高音。顾柔的身体随着那声清脆的鸣响,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她紧抿的唇线,似乎松动了一点点。老徐站在一旁,看着这无声的交流,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

从老徐那出来,他们继续前行,最终停在一个开阔的街边小广场。傍晚的微风带着白日的余温,轻柔地拂过面颊。沈宴辰将轮椅停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树影婆娑。夕阳的余晖给周围的建筑镶上了一道温暖的金边。

“这里很开阔”沈宴辰站在她身侧,声音放得很轻“听听看,傍晚的城市是什么声音?别急着分辨,让它们像水一样流过来”

顾柔努力集中起所有被惊吓和悲伤打散的注意力。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是背景,像温柔的海浪。不远处,年轻情侣低低的、带着甜蜜笑意的絮语时隐时现;稍远些,几个滑板少年呼啸而过,轮子摩擦地面的声响充满青春的躁动;更远处,隐约传来广场舞富有节奏感的鼓点和旋律……各种各样的声音,好的,闹的,远的,近的,它们不再是公园里那种令人恐慌的噪音洪流,而是像无数条溪流,各自流淌,最终汇成了一片充满烟火气的、安稳而嘈杂的生活之海。她就坐在岸边,没有被淹没的危险,只是安静地听着。一种奇异的、久违的平静,随着这嘈杂却生机勃勃的声浪,慢慢浸润了她的西肢百骸。

晚风温柔,带着城市黄昏特有的、混合了尘土与花香的微醺气息。顾柔一首紧绷的肩颈线条,终于在这片嘈杂而安稳的声浪里,极其缓慢地松弛了下来。她微微侧过头,空洞的眸子“望”向沈宴辰站立的方向,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却不再是完全的封闭“这里……现在……有鸽子飞过吗?” 她顿了顿,似乎鼓足了更大的勇气“它们……飞的时候,是什么声音?”

沈宴辰的目光掠过广场上空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粉色的天空,几只灰鸽正展开翅膀,掠过楼宇的间隙,姿态悠闲,他认真地侧耳倾听了几秒。

“有”他笃定地回答,声音低沉而温和,像暮色一样包裹着她“好几只,翅膀在夕阳下,像镶了金边。它们飞起来的时候,翅膀拍打空气,是‘咕咕、咕咕’的声音,不紧不慢的。现在,它们落在前面那个花坛边了,咕咕咕地在叫,好像在聊天。”

顾柔的唇角,那抹被泪水冲刷得几乎消失的弧度,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重新浮现出来,如同石缝中挣出的新芽,带着细微的、倔强的生机。她将脸重新转向风来的方向,轻轻吸了一口带着暖意的空气。暮色西合,城市的灯火次第点亮,在她空茫的视野里,映照不出任何具体的光影。

然而,在心的最深处,那片曾被恶语和恐惧再次撕开的黑暗深渊之上,悄然亮起了一点微光。它不再仅仅依赖某个人的牵引,它微弱,却异常执拗地,由内而外地,试图重新照亮那片失序的荒原。她握着轮椅扶手的手,不再冰冷僵硬,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温热菠萝包的触感,和沈宴辰话语里描绘的、鸽子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咕咕、咕咕”,那是属于这个嘈杂却真实世界的,平凡而动人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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