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西南某处秘密安全屋，窗外是熟悉的青山绿水，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草药的味道。钟斯伽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脸色比在雨林里好了不少，但眼底深处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吴世勋肩腿的伤口在专业医疗下恢复良好，此刻正坐在她旁边，手里无意识地着周既言硬塞给他的一块、据说能“辅助稳定生物场”的奇特矿石。周既言则霸占了客厅唯一的书桌，摊开一堆写满复杂公式的草稿纸，嘴里念念有词，显然还在优化他的BRFS和外骨骼神经链接模型。李薇则在一旁安静地擦拭着武器，眼神警惕。
短暂的安宁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门铃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被按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李薇眼神一凛，迅速起身查看监控。屏幕上，门外站着三名神情严肃、穿着笔挺制服的中年人，为首者头发花白，面容刻板，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SCO核心委员之一，这次来的不是陆文明，而是他上司以古板和强硬著称的秦振邦将军。他身后跟着一名抱着厚重文件夹的年轻秘书和一名目光如电、气息内敛的警卫。
“来了。” 李薇低声道，声音里没有意外，只有凝重。
钟斯伽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端起桌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吹气。吴世勋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周既言则像没听见，继续在草稿纸上龙飞凤舞。
门开了。
秦振邦带着一身冷冽的气息大步踏入，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客厅，最终定格在钟斯伽身上。他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
“钟斯伽！解释！立刻！解释清楚你在缅北动用未经授权、高度危险的战略级能量武器‘波色子凝聚炮’（BCC）的行为！谁给你的授权？武器来源何处？技术细节？造成的国际影响如何评估？还有你，” 他凌厉的目光转向周既言，“周教授！作为该武器的研发负责人，你为何监管不力？为何偷偷研发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的武器？！”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种居高临下的质问：“你们这是严重的渎职！是叛国行为！后果极其恶劣！必须接受最严厉的审查！星航集团和方向实验室，必须由SCO全面接管！”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只剩下秦振邦铿锵有力的质问在回荡，充满了审判的意味。
吴世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李薇握紧了拳头，周既言终于停下了笔，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被冒犯的暴躁和不耐烦。
就在这压抑到极点的时刻，钟斯伽放下了茶杯。
她抬起头，脸上没有预想中的凝重、辩解或者愤怒，反而露出一个极其无辜、甚至带着点茫然和困惑的表情。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扇，声音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懵懂”：
“秦将军，您在说什么呀？什么‘波色子凝聚炮’？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她微微歪着头，一脸求知欲，“是…是那种科幻片里biubiubiu打激光的东西吗？”
秦振邦：“？？？”
他身后的秘书和警卫也愣住了，准备好的后续质询词卡在了喉咙里。这…这反应不对啊？！
钟斯伽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继续用她那“天真无邪”的语气，开始了她的表演：
“哦！您是说我们在缅北遇到的那次…嗯…‘意外闪光’吗？” 她恍然大悟般拍了拍手，“哎呀，那可真是一场大误会！”
她身体微微前倾，表情变得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当时在缅北山区考察一个…嗯…稀有矿物分布点（她指了指吴世勋手里的矿石），结果在一个好深好深的山洞里，不小心踩塌了一块石头！您猜怎么着？”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秦振邦越来越铁青的脸，才慢悠悠地说：“下面居然埋着一个…好奇怪的铁疙瘩！黑乎乎的，像个大方块！上面还刻着些…嗯…看不懂的符号，有点像…外星文字？（她转头看向吴世勋，寻求肯定）世勋，你当时也在场，是不是？”
吴世勋瞬间接收到了钟斯伽的眼神信号，虽然内心惊涛骇浪，但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此刻对钟斯伽无条件的信任让他立刻进入状态。他脸上也浮现出“心有余悸”的表情，用力点头：“对！秦将军！那个方块特别沉！上面的花纹歪歪扭扭的，从来没见过！我们以为是古董或者炸弹呢，吓得够呛！”
钟斯伽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后怕：“是啊是啊！我们刚想仔细看看，结果那个方块突然就…就‘嗡’地一下亮起来了！然后‘轰’的一声！那光啊，刺得眼睛都睁不开！等我们回过神来，前面KK园区那地方…就…就没了！平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她摊开手，表情极其“无辜”和“委屈”：“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那东西炸完就自己碎成一堆渣渣了！喏，就剩下这点破铜烂铁（她指了指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袋子，里面是李薇随便找的一些废弃金属零件）…我们捡了几块回来想研究研究是什么，结果啥也看不出来！估计就是个…嗯…不知道埋了多少年的外星武器残骸，或者…古代超级文明的遗物？自己能量不稳定炸了？我们纯粹是运气不好…啊不，是运气太好，刚好在旁边捡了条命！”
“外星武器？！遗物？！运气不好？！” 秦振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钟斯伽，手指都在哆嗦，“钟斯伽！你！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种鬼话你也编得出来？！方向实验室的能量特征监测！卫星影像！能量残留分析！都指向BCC！就是你师兄周既言实验室里的东西！”
“师兄？” 钟斯伽一脸“惊讶”地看向周既言，“师兄，你有研究这么危险的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SCO批准了吗？秦将军说有证据指向你诶？”
周既言此刻终于完全进入了状态。他猛地站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演技比钟斯伽还要浮夸十倍！他指着秦振邦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脸上，声音尖利而充满“被污蔑”的愤怒：
“姓秦的！你血口喷人！污蔑！赤裸裸的污蔑！我的实验室研究方向是…是高能物理基础理论！是清洁能源！什么BCC？听都没听过！还战略武器？我周既言是正经科学家！遵纪守法！怎么可能研究那种危险的东西？！你拿出证据来！卫星影像？那能看清啥？能量特征？宇宙射线爆发也有类似特征呢！你们SCO就是看不得我搞出点前沿成果！想找借口接管我的实验室！我告诉你！没门！那些破铜烂铁，你们爱要不要！别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要向最高层申诉！告你们诽谤！”
他一边咆哮，一边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草稿纸，几张纸飘到了秦振邦身上。
秦振邦被这师兄妹俩一唱一和的无赖行径气得眼前发黑，血压飙升。他带来的秘书和警卫也目瞪口呆，完全没见过这种阵仗。这哪里是接受质询？这分明是胡搅蛮缠！
“你…你们…” 秦振邦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钟斯伽和周既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秦将军，” 钟斯伽瞬间收起了那副无辜表情，眼神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戏谑，语气却依旧“诚恳”，“我们说的都是实话。那真的就是个意外。如果您非要说是武器，那请您拿出确凿的、无法辩驳的证据来。比如，完整的BCC原型机？或者…它的设计图纸？总不能凭一些间接的、可能有其他解释的‘特征’，就给我们定罪吧？我们星航可是合法纳税、为航空防预科技做出过重大贡献的良心企业，您这样无端指控，很伤我们这些科技工作者的心啊。” 她甚至还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吴世勋适时地拿起一块“证物”金属碎片，皱着眉，用极其“专业”的口吻补充道：“秦将军，您看这块残片上的氧化层和附着物，其元素衰变周期和分子结构…确实不符合己知的人类现代工业产物特征，更像是…经历过极端漫长地质年代或者…非地球环境侵蚀的结果。钟总的推断，并非完全没有科学依据。”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让旁边的李薇破功。
“够了！” 秦振邦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吼，脸色由铁青转为酱紫，他感觉自己一辈子的涵养和威严都在此刻被碾得粉碎。他指着钟斯伽，手指颤抖：“钟斯伽！周既言！还有你！” 他指向吴世勋，“别以为这样胡搅蛮缠就能蒙混过关！这件事没完！SCO会彻查到底！星航和方向实验室的账，我会一笔一笔跟你们算清楚！我们走！”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没有当场失态，猛地转身，带着同样憋屈到极点的秘书和警卫，摔门而去！巨大的关门声在客厅里回荡。
首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客厅里紧绷的气氛才骤然松弛。
“噗嗤…” 李薇第一个忍不住，低笑出声，随即赶紧捂住嘴。
周既言则像打了一场大胜仗，得意洋洋地坐回椅子上，二郎腿：“哼！跟老子玩这套？老子在实验室骂哭研究员的时候，他姓秦的还在玩泥巴呢！想接管我的实验室？下辈子吧！”
吴世勋长长舒了口气，后背都惊出了一层冷汗，他看向钟斯伽，眼神充满了敬佩和后怕：“斯伽…你这…也太…太…”
“太无赖了？” 钟斯伽端起己经凉掉的茶，抿了一口，脸上那点戏谑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对付这种只讲立场不讲道理、只想夺权扣帽子的老古董，讲道理是没用的。耍无赖，反而能打乱他们的节奏，让他们有力无处使。”
她放下茶杯，眼神锐利起来：“不过，秦振邦最后那句话不是气话。SCO不会善罢甘休，查账、找茬、技术审查、安插人手…各种恶心人的手段会接踵而来。师兄，你的实验室要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核心数据和设备做好物理隔离和自毁准备。悠悠，启动‘磐石’计划，全面梳理星航所有项目和账目，把所有可能的漏洞提前堵死，特别是…缅北那个秘密实验室的资金流向，要处理得干干净净，变成一笔‘慈善捐助’或者‘地质勘探失败投资’。”
周既言撇撇嘴：“知道了，啰嗦。我的地盘，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
李薇郑重点头：“明白，钟总。”
钟斯伽的目光最后落在吴世勋身上，眼神柔和了一些，带着一丝深意：“世勋，你的‘科学依据’补充得很好。看来师兄没白‘武装’你。”
吴世勋脸微微一热，随即正色道：“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钟斯伽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华国的青山绿水，声音低沉而坚定：“这场风暴，在国内才算真正开始。SCO只是第一波。北美那边的鬣狗，闻到味也快来了。既然躲不过，那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她转过身，脸上重新浮现出那属于科技女王、睥睨一切的冷傲笑容，只是这次，笑容深处多了一丝被逼到墙角后的凌厉锋芒：
“想查账？想接管？想抢技术？可以。但想动我的人，动我的根基…那就看看，是他们的刀快，还是我钟斯伽…和他们玩命的决心狠！”
一场由“外星武器”引发的荒诞质询落幕，但一场围绕尖端科技、国家意志与个人野心的、更加凶险复杂的暗战，己在华国腹地悄然拉开序幕。钟斯伽用最无赖的方式，暂时顶住了第一波压力，却也彻底点燃了SCO的怒火，将自己和整个团队推向了更汹涌的漩涡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