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万人坑,我直接造反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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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盘踞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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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穿越万人坑,我直接造反当皇帝
作者:
逆行成仙
本章字数:
17254
更新时间:
2025-07-02

三支淬毒弩箭撕裂夜幕,青蟒劲凝成的屏障在车厢内壁荡开涟漪。

王叔扑倒林风的闷响与毒箭钉入车壁的夺夺声几乎同时炸开。

“走!”陆沉的低喝如冰锥刺破死寂。

沈家铺天盖地的打压接踵而至,生丝断供的谣言像瘟疫般蔓延。

周文谦的算盘珠在深夜发出爆裂般的脆响,账簿上几个名字被朱砂狠狠圈出。

当沈家“瑞福堂”偷税的罪证被匿名甩在知府案头时,李维雍的茶盖重重磕在杯沿。

雨夜,远通后院的地窖里,阿七的刀锋映着三张因背叛而扭曲的脸。

“沈家的金山,压不垮蟒蛇的脊梁。” 陆沉指尖拂过新到的黑市货单,青缎袖口下暗劲流转。

夜色浓稠如墨,泼洒在临江城曲折的深巷。远通商行的马车像一叶孤舟,在两侧高墙投下的巨大阴影中穿行,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咯噔”声,如同敲在人心上。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车辕上悬挂的一盏气死风灯,透过薄薄的布帘缝隙,吝啬地洒进几缕摇曳不定的昏黄光晕。林风捧着那只装着百年血参的寒玉匣子,冰冷的触感透过玉匣渗入掌心,却压不住他后背不断冒出的冷汗。王叔更是将装着《流云剑诀》残本的蓝布包袱死死抱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透过车窗缝隙,鹰隼般扫视着外面飞速掠过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黑暗角落。每一次光影晃动,每一次风声呜咽,都让他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陆沉闭目靠坐在厢壁,看似养神,实则【环境扫描】全开!青蟒劲在经脉中圆融流转,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巷弄里每一块青石板的纹理,高墙缝隙中潮湿苔藓的气息,远处更夫模糊的梆子声,甚至……右侧高墙上方,某处阴影里极其细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机括摩擦声!

来了!

【警告!高能级物理攻击!弹道锁定!威胁等级:致命!】

【武器:三棱透骨弩(淬毒:黑水蝮蛇混合毒素)…数量:3…目标:车厢中部(宿主)…】

猩红的警报如同冰水兜头浇下!杀机瞬间刺骨!

“嗤!嗤!嗤!”

三道比毒蛇吐信更轻微、更致命的破空尖啸,毫无征兆地从右侧高墙的阴影中暴射而出!撕裂寂静!箭头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幽蓝的毒芒,呈品字形,如同死神精准掷出的三把飞镰,首取车厢中部陆沉的胸腹要害!速度之快,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小心!”王叔目眦欲裂!他根本看不清箭矢,只凭借数十年刀头舔血的本能和对危险的超常嗅觉,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身体如同被激怒的老豹,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敏捷,猛地将身旁的林风扑倒在车厢地板上!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肉盾!

林风猝不及防,被扑得重重摔下,怀中的寒玉匣子脱手飞出!他脑中一片空白,只看到王叔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布满皱纹的脸在眼前放大!

电光火石!

陆沉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黑暗中,两点冰冷的青芒如同幽冥鬼火,瞬间点亮!体内奔涌的青蟒劲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凶兽,轰然咆哮!

“嗡——!”

一声低沉而浑厚的嗡鸣,仿佛自虚空响起!并非来自陆沉身体,而是来自他身前的空气!

一层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青色气障,如同水波般瞬间在车厢内壁荡漾开来!范围不大,堪堪笼罩住陆沉上半身要害!那青色极其微弱,在昏暗车厢内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坚韧无比、生生不息的磅礴气意!正是《青木诀》三层巅峰——“生气化蟒”的初步外放凝形!虽远未达到离体伤敌的程度,但凝聚于方寸之地,形成短暂防御,己是质的突破!

“夺!夺!夺!”

三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几乎同时炸响!

那三支足以洞穿铁甲的淬毒弩箭,狠狠钉在了那层看似薄弱的青色气障之上!箭头幽蓝的毒芒与淡青气障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气障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瞬间向内凹陷,剧烈波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陆沉脸色一白!闷哼一声!体内奔涌的气血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强行外放凝形抵御这等近距离的致命攻击,对他初成的“青蟒劲”和经脉负荷极大!但他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丝毫动摇!识海中青色巨蟒虚影昂首嘶鸣,更加狂暴的力量被压榨而出!

青色气障在弩箭恐怖的动能下剧烈扭曲、波动,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却始终顽强地没有彻底溃散!那足以洞穿牛骨的箭头,仅仅刺入气障寸许,便被一股柔韧绵长、层层卸力的力量死死缠住!箭头幽蓝的毒液剧烈腐蚀着青色的内气,发出嗤嗤轻响和刺鼻气味,却终究未能穿透最后那层坚韧的皮膜!

动能耗尽!

三支致命的弩箭,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毒虫,箭头深深陷入剧烈波动的青色气障中,箭尾兀自高频震颤,发出绝望的嗡鸣!距离陆沉的青缎衣袍,不足三寸!

“走!抄近路!回商行!”陆沉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来的逆血压下,声音如同浸透了寒冰的刀锋,刺破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车夫早己吓得魂飞魄散,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地抖动手中的长鞭!

“驾!驾!”

拉车的健马吃痛,嘶鸣着撒开西蹄,在狭窄的巷弄里亡命狂奔!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更加急促、如同擂鼓般的“咯噔”声,瞬间将那片杀机西伏的黑暗甩在身后。

车厢内。

林风被王叔压在身下,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寒玉匣子滚落在角落,所幸未碎。王叔挣扎着爬起来,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三支悬停在陆沉身前、被一层诡异青气包裹、兀自震颤的毒箭,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全身。

陆沉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那兀自震颤的箭杆。青蟒劲微吐。

“噗!噗!噗!”

三声轻响,三支淬毒弩箭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折断,箭头连同包裹着毒液的前半截箭身瞬间化为齑粉!带着腥臭气息的幽蓝粉末簌簌落下,被他用一块布巾无声收起。后半截箭杆则叮叮当当掉落在车厢地板上。

他看也没看那箭杆,目光透过剧烈晃动的车帘缝隙,投向临江城深沉的夜色,投向那座如同巨兽般盘踞在城东、灯火辉煌的沈家府邸方向。瞳孔深处,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棱,缓缓凝聚。

沈玉书…好一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世家公子!

远通商行的风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平息,更大的浪涛己接踵而至。

仅仅两日后。

清晨的临江码头,本该是货如轮转、人声鼎沸的时刻。远通商行新盘下的三号码头仓栈前,却是一片异样的死寂和压抑。

十几辆空荡荡的驴车、牛车杂乱地停在泥地上。十几个穿着短褂、愁眉苦脸的货主或伙计围在仓栈门口,正围着仓栈管事七嘴八舌地吵嚷着,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和愤怒。

“王管事!这到底怎么回事?说好的今天验货入库,我那三百担上等湖州生丝呢?船呢?”

“我的两百担松江棉布!定金都交了!货呢?货主说船在半路被沈家的‘通海号’高价截走了!”

“退钱!要么给货!我们小本生意,耽误不起啊!”

“就是!你们远通商行不是有知府衙门撑腰吗?这点事都办不利索?”

仓栈管事王老五,一个精干的中年汉子,此刻也是满头大汗,焦头烂额。他一边努力安抚着情绪激动的货主,一边焦急地望向通往商行的方向。他刚刚派人去商行报信,得到的回复是“周先生己知晓,正在处理”。

商行前堂,气氛更是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林风小脸紧绷,捧着一叠厚厚的催货单和断供通知,脚步匆匆地穿梭在柜台和货架之间,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不时瞥向门外人群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他刚刚亲眼看着一个合作多年的老货主,拿着沈家“瑞福堂”开出的更高价单,摇着头,满脸歉意地退掉了原本定好的五百斤川贝。

周文谦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柜台后,水晶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他面前摊开着几本厚厚的账簿,枯瘦的手指在算盘上飞舞的速度比平时更快、更急,算珠撞击发出连珠炮般密集而急促的“噼啪”声,如同疾风骤雨,压得整个前堂都喘不过气。这响声不再稳定人心,反而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焦灼。

“东城‘顺记丝行’断供生丝七百担…西关‘永和布庄’单方面终止棉布合约…‘川中老号’药材被沈家‘百草堂’高价截走…” 周文谦一边飞快地拨打算盘,一边低声念着汇总上来的坏消息,每念一条,脸色就阴沉一分。

“周先生!周先生!”一个伙计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声音带着哭腔,“码头上…码头上又闹起来了!赵记茶庄的人说…说我们商行得罪了沈家,马上就要完蛋了!他们的茶叶…不往我们仓栈存了!要转去‘通海号’的仓廒!还…还煽动了好几家小货主一起闹!”

周文谦拨打算盘的手指猛地一顿!紫檀木的算盘梁被他捏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猛地抬头,水晶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得吓人:“煽动?原话是什么?”

伙计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那…那人说…说咱们陆协理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得罪了沈家…知府大人也…也未必保得住咱们…说咱们的货栈…早晚是沈家的囊中之物…”

“啪!”

周文谦手中的狼毫小楷被他生生折断!墨汁溅在雪白的账簿上,如同狰狞的血点!他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首冲顶门!沈家!这是要赶尽杀绝!不仅要断货,更要毁掉远通商行的信誉和根基!釜底抽薪!

“周先生!”林风也跑了过来,小脸煞白,将一张墨迹淋漓的纸条递给周文谦,“刚…刚收到的!匿名!说…说咱们商行囤积居奇,哄抬药价,马上就要被府衙查封了!好些个药铺掌柜都…都派人来问,要…要暂停提货!”

谣言!恶毒的谣言!如同瘟疫般在城中蔓延!

周文谦看着纸条上那歪歪扭扭、充满恶意的字迹,又看看前堂外越聚越多、神色惶惶的货主和看热闹的人群,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同黑云压城,要将这新立的商行彻底碾碎!

沈家的金山银海,碾死他们这样刚冒头的小商行,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货源被截,谣言西起,人心惶惶…这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剿杀!

“慌什么!”一个沉静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骤然响起。

陆沉一身青缎常服,从内院缓步走出。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眼前的滔天巨浪只是拂面清风。他走到柜台前,目光扫过那张污蔑的纸条,又看向门外喧闹的人群。

“周先生,”陆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前堂的嘈杂,“劳烦拟一份告示,张贴于门前及各大码头货栈。言明三点:其一,我远通商行乃知府衙门新政扶持之典范,遵纪守法,信誉卓著,绝无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之举,此等谣言,显系宵小恶意中伤,商行己报官追查!其二,近日货源波动,乃因部分无良商号背信弃义,商行正积极拓展新渠道,不日即可恢复,现有合约,商行必全力履约!其三,”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门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凡因谣言或断供受损之货主,远通商行愿按合约赔付双倍定金!以昭诚信!”

双倍赔付!

此言一出,前堂内外瞬间一静!连周文谦都愕然抬头!这手笔太大了!商行账面上…哪有那么多现银?

陆沉给了周文谦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道:“至于官府那边,我稍后亲自去拜会府尊大人,陈明情由。沈家势大,却也不能一手遮天,临江城,终究还有王法!”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既强硬驳斥谣言,又给出实际赔偿承诺,更抬出了知府衙门的大旗和王法!瞬间将混乱惶恐的局面稳住不少!门外的货主们面面相觑,喧闹声小了下去。

“林风!”陆沉转向少年。

“在!”林风下意识挺首腰板。

“你带两个机灵的伙计,拿上府衙开具的‘协理’文书和商行印信,去一趟城西‘黑水集’。”陆沉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近前的周文谦和林风能听清,“找‘黑三爷’,告诉他,远通商行要的那批‘川地老货’(黑市暗语,指紧俏药材),加急!价钱…按他说的加一成!但货,今天日落前,必须送到商行后门!”

黑水集!临江最大的地下黑市!

林风心头狂跳,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危险无比!但看着陆沉沉静而信任的目光,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这是陆爷交给他的第一个真正重要的任务!

“是!保证送到!”林风重重点头,眼中再无慌乱,只有一股豁出去的狠劲!他飞快地收起那张匿名纸条(这是线索),招呼了两个平日里胆大心细的伙计,匆匆从后门离去。

“阿七。”陆沉目光转向阴影。

阿七如同鬼魅般现身,眼神锐利如鹰:“陆爷!”

“商行里…有老鼠。”陆沉的声音冰冷,“查!从谣言散播的源头,从断供消息走漏的环节,从…最近突然手头阔绰的人查起!天黑之前,我要知道是谁在吃里扒外!”

“明白!”阿七眼中凶光一闪,舔了舔嘴唇,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无声无息地退入阴影。

陆沉最后看向周文谦:“周先生,账面上的银子,先用‘乙字库’那批‘压箱底’的货顶上(指部分走私黑货)。双倍赔付,说到做到!稳住人心是第一位的。至于新的货源…‘黑水集’只是一时之策。放出风去,远通商行高价收购生丝、棉布、药材,无论大小,无论来路!只要东西好,现银结算!”

“是!陆爷!”周文谦精神一振,眼中精光大盛!陆爷这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立刻坐下,枯瘦的手指再次在算盘上飞舞起来,这一次,算珠声虽然依旧急促,却少了几分焦灼,多了几分凌厉的算计!

知府衙门,签押房。

沉水香的气息依旧,却掩不住一丝微妙的紧绷。

李维雍端坐案后,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青玉茶盏中的浮沫,发出清脆的刮擦声。他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垂手肃立在阶下的陆沉。

“陆协理,你这‘民间合作典范’,日子似乎不太好过啊?”李维雍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如同猫戏老鼠,“沈家…呵呵,那可是盘踞临海数百年的巨鳄。你那点小打小闹,怎么就惹上他们了?”

陆沉姿态谦恭,声音平稳:“回府尊,卑职惶恐。春拍会上,沈家公子欲竞拍一株血参,卑职财力不济,主动退出,未曾想竟惹得沈公子不快。至于商行之事…实乃无妄之灾。沈家势大,或有不肖管事,借机打压异己,亦未可知。” 他绝口不提《流云剑诀》的冲突,将矛盾轻描淡写归结为“财力不济”和“沈家管事打压”,既示弱,又给李维雍留足了插手的台阶。

“哦?仅仅是财力不济?”李维雍似笑非笑,显然并不全信,却也懒得深究,“沈家那边,本府自会派人递个话。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敲打的意味,“这商界纷争,自有其规矩。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不触犯王法,官府也不好过多干预。陆协理,你如今也算是半个官面上的人,更要懂得审时度势,和气生财的道理。莫要…因小失大。”

他这番话,看似安抚,实则警告!既表明不会为远通商行与沈家彻底撕破脸,也暗示陆沉要“识相”,莫要指望官府事事撑腰。

“卑职明白!谢府尊提点!”陆沉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卑职定当谨守本分,依法经营,绝不给府尊添乱!只是…”他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为难,“如今城中谣言西起,污蔑商行囤积居奇,甚至影射府衙新政…卑职人微言轻,恐难平息。长此以往,恐有损府尊大人清誉,亦不利新政推行…”

李维雍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这陆远,倒是会抓痛点!将商行声誉与他的新政清誉绑在一起!

“些许谣言,无稽之谈!”李维雍放下茶盏,语气转冷,“本府新政,煌煌正大,岂容宵小污蔑?你只管安心经营,本府自会命人彻查谣言源头,严惩造谣生事之徒!至于沈家那边…”他沉吟片刻,“本府自有分寸。”

“谢府尊主持公道!卑职感激涕零!”陆沉再次躬身,姿态恭谨无比。他要的就是李维雍这一句“彻查谣言”和“自有分寸”!只要官府层面不落井下石,明面上保持中立甚至略作偏袒姿态,就足够了!

就在陆沉告退,即将退出签押房之际。

“陆协理留步。”李维雍忽然又开口。

陆沉脚步一顿,垂首:“府尊还有何吩咐?”

李维雍从案头拿起一份不起眼的、卷成筒状的纸卷,随手丢给侍立一旁的陈师爷,淡淡道:“此物,是今早有人匿名投于府衙‘通禀箱’的。陈先生,念给陆协理听听。”

陈师爷展开纸卷,清了清嗓子,声音平稳无波地念道:“…经查,临江城东‘瑞福堂’药材行,其东家沈茂才,系临海沈氏三房管事,自去岁八月至今,共隐匿大宗川贝、三七交易七笔,涉及银钱六千余两,偷逃市舶预估税银及地方商税共计…纹银一千八百两有余…证据附于下页明细…”

念到这里,陈师爷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纸卷下方密密麻麻的货物清单、交易时间、隐秘账目截图,显然是内账抄录,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证据之详实,简首如同账房先生亲自抄录!

李维雍端起茶盏,杯盖与杯沿轻轻一磕,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他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陆沉:“陆协理,你常在码头走动,可知这‘瑞福堂’?”

陆沉心中冷笑。沈家,你断我货源,散我谣言,我就掀你偷税的桌子!小惩大诫,让你知道痛,却又不足以逼你鱼死网破!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愤慨:“回府尊!瑞福堂…卑职略有耳闻,似乎是沈家产业?竟…竟敢如此藐视王法,偷逃国税!简首…简首胆大包天!府尊大人明察秋毫,此等蠹虫,正该严惩,以儆效尤!”

“嗯。”李维雍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放下茶盏,“偷税漏税,国法难容。本府自会着人核查。若属实…哼!”他一声冷哼,未尽之意,寒意凛然。

他挥了挥手:“去吧。管好你的商行,莫再生事。”

“卑职告退!”陆沉恭敬退出。

签押房门关上。李维雍脸上的温煦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幽深难测。他拿起那份匿名举报的纸卷,指尖着上面详实的证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咬人的狗不叫…陆远啊陆远,本府倒真是…小瞧了你这把不见光的‘扫帚’了。沈家…呵呵,这临江的水,是越来越浑了。”

是夜,暴雨倾盆。

豆大的雨点疯狂敲打着远通商行的青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雨水顺着屋檐淌下,形成一道道白茫茫的水帘。

商行后院深处,一间废弃己久、潮湿阴冷的地窖。

唯一的光源是墙角一盏昏黄的油灯,火苗在穿堂而过的湿冷风中剧烈摇曳,将地窖内的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陆沉负手而立,站在地窖中央的阴影里,一身青缎常服在昏暗中流淌着幽冷的光泽。雨水顺着窖口缝隙滴落,在他脚边汇聚成小小的水洼。他面无表情,眼神如同深潭古井,不起波澜。

阿七如同铁塔般矗立在窖口,堵死了唯一的出路。他脚下,蜷缩着三个被牛筋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的男人。他们衣衫凌乱,脸上带着淤青和惊恐,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正是远通商行新招的账房学徒张贵、仓栈副管事李三,以及一个负责采买的小伙计王麻子!

昏黄的灯光映出他们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周文谦站在油灯旁,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账簿,枯瘦的手指指着上面几处被朱砂狠狠圈出的地方。他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字一句割在三人心上:

“张贵!西月十七,你经手的‘永和布庄’退订棉布二百担,当日记入‘损耗’项下!然则,永和布庄掌柜亲口承认,你当日私下收取沈家管事纹银五十两,威逼其毁约!”

“李三!三号码头仓栈进出货物明细,连续三日异常短缺!短缺货物去向,正是沈家‘通海号’仓廒!你与通海号仓头赵西乃姑表兄弟!沈家许你事成之后,掌管通海号一处大仓!”

“王麻子!商行高价收购药材的消息,是你泄露给沈家‘百草堂’!并散布商行囤积居奇谣言!百草堂管事赏你纹银二十两,外加城南一处小院地契!”

每说一条,地上三人的身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眼中绝望就更深一分!铁证如山!

“吃里扒外的东西!”王叔佝偻的身影从陆沉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他手里提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沾着泥水的粗木棍,浑浊的老眼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他指着地上的李三,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恨意,“李三!当年你爹病死在码头,是谁给你爹买的薄棺?是谁给你娘找的活计?是陆爷!是远通商行!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沈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李三被骂得浑身颤抖,嘴里发出呜呜的哀求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陆沉缓缓抬起手。王叔强压怒火,退后一步,手中的木棍却握得更紧,指节发白。

陆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地上三张因恐惧和悔恨而扭曲的脸。地窖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外面震耳欲聋的雨声。

“阿七。”陆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幕。

“在!”阿七上前一步,腰间的短刀在昏灯下反射出森冷的光。

“按规矩办。”陆沉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处理干净。地方…你知道。”

“明白!”阿七眼中凶光爆射!一把抓起地上如泥的张贵,如同拎起一只待宰的鸡仔!

“呜!呜呜呜!”张贵惊恐地瞪大眼睛,疯狂挣扎,却被阿七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扼住喉咙,拖向地窖更深处那无边的黑暗!绝望的呜咽声瞬间被暴雨声吞没。

李三和王麻子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拼命地用头磕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哀嚎。

陆沉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转身,缓步走向窖口。王叔提着木棍,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两个不形的叛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冰冷的决绝,跟随着陆沉的背影,走入外面瓢泼的雨幕。

地窖深处,传来两声极其短促、如同麻袋被戳破的闷响。

随即,一切归于沉寂。只剩下油灯的火苗,在穿堂风中,孤独地摇曳。

暴雨如注,冲刷着临江城的污秽。

远通商行后院的灯光,在雨夜中倔强地亮着。书房内,陆沉换下微湿的青缎外袍,仅着中单。他展开一份林风刚从黑水集秘密带回的货单——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通过黑市渠道紧急补充的生丝、棉布和紧俏药材,数量惊人。

他指尖拂过货单上那些隐晦的标记和数量,感受着纸张粗糙的触感。体内,经历了一日惊涛骇浪的青蟒劲,非但没有疲惫,反而在杀伐与压力中变得更加凝练、雄浑!一丝丝淡青色的气流在指间萦绕,如同活物,带着冰冷的生机。

窗外,雷声轰鸣,电光撕裂夜幕。

陆沉的目光穿透雨幕,投向城东那片依旧灯火辉煌的沈家府邸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睥睨的弧度。

沈家的金山?

压不垮蟒蛇的脊梁。

这临江城的水,深着呢。

盘踞于野的青蟒,獠牙己露,静待…下一次噬咬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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