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院里,离忧攥着丝帕的指尖微微发颤。外面传来更夫梆子声,自鸣钟的齿轮在暗处发出细响,窗外的风吹地树叶沙沙作响,月白色的纱幔被窗缝吹进来的风掀起。
护国寺了空大师那句预言,低调的慎王府午后才听闻。
慎王爷年少时辅佐先皇登基,被封为异姓王,此后便交出兵权,远离朝政,只做一闲散王爷,慎王府一家都如那封号一般,慎言慎行,行事低调。
离忧自小容色出众,加之朝局动荡,身体不好。
五岁时秘密送去玉雨山调养身体,谎称体弱,从不出门,不见外人。
三年前长姐离落成亲,离忧才回京,也不爱出门,日日呆在自己的无忧院里。
慎王府一向低调,都觉得并无不妥。
了空那句话,打破了慎王府十年的平静。
茶杯落地发出“啪——”的一声,将离落思绪拉回。
慎王端坐在黄花梨木雕花太师椅上,眉心拧紧,一语不发。
慎王妃哭喊着握着离忧的手,道:“熙熙你快随你二哥逃去吧!这预言不论真假,那摄政王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离楚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下定决心道:“小妹,今夜我们就出发,二哥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护你周全!”
丫鬟叶儿忙转身收拾起行李。
初春的风吹得烛火明明暗暗,摇摇曳曳。
吹在离忧身上,还有些寒意。
离忧攥着丝帕的手松开了些,丝帕上染了点点血痕。
眼尾的泪痕尚在,眼底却是慎王府中人从未见过的坚定。
“不,我不走。摄政王权侵朝野,手眼通天,这天底下有哪里能逃得过摄政王的眼睛?”
窗外的星星不知何时隐入云层,细碎的雪花翩然而下。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风雪顷刻涌入屋内。
屋内众人闻声望去,瞬时跪倒一片。
“参见摄政王殿下!”
离忧愕然站在原地,看着立于门口的男人。
墨发金冠,身姿挺拔,黯淡的烛光,照不清他的脸,只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熙熙,快跪下!”慎王妃扯了扯离忧的袖摆,催促着。
离忧慌忙低头正欲跪下,两只手指抵在离忧下巴处,托住了屈膝下跪的离忧。
手指冰冷,离忧只觉好似快要被冻伤,那手指稍一用力,离忧首起身来,一张小脸缓慢抬起。
眉若新月,眸似星辰。
只是那双星眸不敢在容与身上停留,弯弯的睫羽颤抖着将影子打在脸颊上,述说着她的害怕。
丝帕上点点红痕落入容与眸中。
容与收回手,负手行至主位太师椅坐下。
“离忧郡主是个聪明人,如此看来,那老和尚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清冷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众人头埋得更低几分。
慎王俯首叩头道:“摄政王明鉴!老臣一家绝无二心,臣的小女儿更是自小娇养深闺,手无缚鸡之力。若王爷不放心,臣即刻将小女送往乡下庄子,派人严加看管,永世不得出。”
离忧眸光闪烁了一下,眼眶又红了起来。并不是因为自己要被送往乡下,而是心疼父亲一把年纪还要如此卑微,只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慎王这些年虽关起门来过日子,未在朝中露面。
但也不求于人,不坠傲骨。
“慎王爷倒不如小郡主聪明,那老和尚的话,本王原是一个字也不信的,今夜前来,是为求娶郡主,三日后,本王便来接亲。”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和烛心爆破的声音。
“王爷,小女尚幼,恐不能伺候好王爷……”
“本王的话,从不说第二遍。聘礼明日便到,岳父还是早些准备起来吧。”
容与伸手托起慎王,声音不急不缓,却有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说罢,容与起身,行至慎王身侧,目光落在离忧身上,对慎王低声道:“难道,慎王爷以为自己现在还能护得住郡主?”
“恭送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