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顾念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手里的高脚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红色的酒液溅了她一身。
眼前这个女孩的脸,和记忆里那张让她嫉妒了一辈子的脸,缓缓重叠。
一样的骄傲。
一样的,不留情面。
“你……你到底是谁?”顾念食指指着今夏,手都在颤抖。
今夏笑了。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顾阿姨,你今晚,还能睡得着吗?”
今夏没再给顾念任何反应的时间。
她越过她,走向门口,像一个得胜的将军。
舒岚跟在她身后,经过江叙白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快步跟了上去。
刚才那些话,粗俗,无礼,像个市井泼妇。
可她说出那些话时,身体里透出的那股子骄傲与蔑视,又像极了那个站在顶峰、从不低头的温漾。
矛盾。
极致的矛盾。
一个人的身上,怎么会同时存在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
江叙白想到这里,也追了出去。
留下被羞辱到极致的顾念母女,站在宴会厅中凌乱。
......
宴会厅外的停车场,空气冰冷。
江叙白追了出来,一把攥住今夏的手腕。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跟谁说话?那是顾念!”
他的力气很大,手心滚烫。
今夏甩开他。
“我知道。傅太太,顾若星的妈,傅景辰的继母,也是你的长辈。”
她回过头,停车场的光线照在她脸上,显得皮肤白得发冷。
“江叙白,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叙白被她眼里的疏离刺痛,胸口一阵烦闷。
“我不管你?今夏,你今天得罪了她,就是断了自己半条路!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演了个女一号,就能为所欲为了?”
“我以为会被全面封杀,原来只是断半条路啊?那不是还有半条吗?”她扯了扯嘴角,“何况,你不是在这儿吗?兴华的太子爷,难道连自己公司的女艺人都保不住?”
她往前一步,靠近他。
“还是说,我们江少只是嘴上说会管我,其实根本没那个本事?”
江叙白的呼吸一窒。
这个女人,总有办法一句话就让他所有的关心和怒火都堵在喉咙里。
他看着她那张挑衅的脸,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我当然保得住你!”
“你下一部戏,我来演男主角,跟我搭戏的女主,没一个不火的。”
空气瞬间安静。
旁边的舒岚,本来在看戏,听到这句,表情变了。
今夏也愣了一下。
江叙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又转向舒岚。
“岚姐,你听着。以后今夏的所有资源,都给我提S级。我要把她打造成下一个……温漾。”
温漾。
这个名字在三个人之间炸开。
舒岚有些失态地眼睛红了。
这个名字,今天她听到第二个人提起了。
她看着江叙白,像在看一个疯子。
他眼里是偏执的、狂热的光。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想复刻一个神。
而他选中的“赝品”,正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今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是疼,是荒谬,也是一股说不清的悲凉。
她就是温漾。
但是她说不出来!
她现在就是今夏,不需要成为任何人。
今夏收回视线,不再看江叙白,转身拉开车门。
“江少,你搞错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温漾。”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江叙白的世界。
舒岚看着江叙白那为执念而狂热的侧脸,心中一阵发冷。
打造下一个温漾?
她比谁都清楚,那个女人是独一无二的火焰,是无法复刻的神迹。
而今夏……她不是赝品,更不是影子。
她有种跟温漾截然不同的锋芒。
江叙白,你看错了,你看得大错特错。
江叙白站在原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
心里有了个完美造星计划的雏形。
......
停车场的另一边,黑色的埃尔法保姆车里。
顾念的身体还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是气的。
她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雍容华贵的面具彻底撕裂,嗓音尖利刺耳。
“王董,我要一个人,在娱乐圈,彻底消失。”
“一个叫今夏的新人,对,就是她。”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不想再在任何地方,看到这张脸!”
挂了电话,她又拨给自己的心腹。
“给我去查!查那个叫今夏的女人!我要她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连她祖宗十八代都要给我挖出来!”
她不信。
一个籍籍无名的十八线小演员,怎么敢这么对她说话。
那句“从坟里爬出来”,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
不。
不可能。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不要自己吓自己!
温漾己经死了,死在了海底,死在了二十五年前。
……
不几日,两份一模一样的调查报告,分别放在了傅景辰和顾念的桌上。
【今夏,女,十九岁。孤儿,长于海城福利院。华市星辰影视学院大一表演系在读。性格孤僻懦弱,无任何背景。】
资料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傅景辰的特助小心翼翼地汇报:
“傅总,我们的人查了三遍,动用了一些特殊关系,可以确定,她的成长轨迹没有任何疑点。只是您母亲的粉丝,其他没有任何交集。”
傅景辰捏着那份报告,指节泛白。
孤僻懦弱?
这跟他见到的今夏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女人,又疯,又大胆!
还是说,这个女人藏得太深?
另一边,顾念看着同样的报告,心里的恐惧不减反增。
太干净了。
这份报告一定有问题!
她看到的今夏,绝对不是一个福利院能养出来的人。
她说的话,更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粉丝在为偶像发声。
这份资料越是真实,就越显得这个女人诡异。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昨晚那个王董,急切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傅……傅太太,那个叫今夏的……我动不了。”
顾念的眉头拧紧:“什么是动不了?”
“就在我刚发了行业封杀函的第一分钟,上面……上面就首接来了电话。警告我,要敢动那个女孩一根头发,就让我身败名裂,就是跟傅家作对。”
顾念愣住了:“傅家?是傅景辰?她跟傅景辰是什么关系?”
顾念心思飞转,如果这个今夏是傅景辰的人,那这样对自己,就说得过去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
可耳边传来的声音,让顾念刚放下的心,又悬到了半空。
“不……不是傅总。”王董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相告。
“是,是傅总……傅太太,看在我们几十年的交情,我今儿冒险给您提个醒,是集团那边。”
集团?
傅言深?!
顾念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他为什么会保那个女人?
可是她,根本不敢问。
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恐惧,像一张网,将她牢牢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