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宫》剧组。
宫女“小翠”被改成了女三号“夜昙”，一个从宫女逆袭成宠妃，最终为复仇与女二同归于尽的黑莲花。
戏份，比女二顾若星只多不少。
顾若星在片场看见她，脸上的假笑都挂不住。
今夏换好戏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今天拍的，是夜昙初次得宠，被顾若星饰演的“丽妃”当众掌掴的戏。
导演跟顾若星讲戏：
“顾若星，待会儿借个位就行，情绪要狠，但动作要收。”
顾若星温顺地点头：
“知道了张导，我会注意的。”
她转身，对着今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全场都能听见。
“今夏，你别怕，我一会儿不会真打，会很温柔的。”
今夏没理她，只是活动了一下脖子。
“各单位准备！”
“A！”
丽妃满脸嫉恨地走到夜昙面前。
“贱人！你以为爬上龙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扬起手。
按照剧本，这一巴掌应该落在夜昙的脸上。
可顾若星的手挥到一半，突然改了台词。
“皇上昨夜，是不是也像夸我一样，夸你腰细？”
台词变得轻佻，羞辱性极强。
这是她想了很久的一句话，原本剧本里没有的。
她想看今夏接不住戏，当众出丑。
全场的人都为今夏捏了一把汗。
今夏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顾若星的手即将落下时，今夏突然抬手，抓住了顾若星的手腕。
力气很大。
顾若星的脸色变了。
今夏往前一步，凑到她耳边，轻笑。
“姐姐恐怕是弄错了。”
“皇上昨夜夸的，是妹妹的技术，比姐姐好。”
她眼波流转，带着三分纯，七分媚。
“皇上还说，姐姐的腰，太粗了，像水桶。”
“砰！”
顾若星脑子里一根弦断了。
她忘了这是在演戏，另一只手想也不想就朝今夏的脸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是真打。
所有人都以为今夏会躲。
她没躲。
她就那么站着，任由那一巴掌结结实实地甩在自己脸上。
“啪！”
一声脆响。
今夏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她没有愤怒，没有落泪。
她只是松开顾若星的手腕，缓缓地，抚上自己被打的脸颊。
然后，她笑了。
笑得凄美，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谢丽妃娘娘赏赐。”
“这巴掌，让嫔妾明白了，这宫里，没有恩宠，只有输赢。”
“嫔妾，会记住的。”
她说完，对着顾若星，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额头触地。
再抬起头时，眼里的柔弱和凄楚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冷。
刺骨的，带着杀意的冷。
一只小白兔，在这一巴掌之下，彻底死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被唤醒的大灰狼。
“咔！咔！咔！完美！”
导演激动地从监视器后跳起来，语无伦次。
“太好了！这段戏的情感层次！绝了！”
这哪里是小白兔逆袭，这简首就是披着狼皮的小白兔！
他冲到今夏面前，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脸，又是心疼又是兴奋。
“快！冰袋！快拿冰袋来！”
全剧组的人都围了上去。
灯光、摄像、场务，所有人都在看今夏，每个人的表情里都是敬佩和赞叹。
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还举着手的女二号。
顾若星居然成了片场的透明人。
她站在那里，就像个笑话。
她原本是想毁了今夏的戏，结果却成就了今夏的神级表演。
原来，她自己，才是那个接不住戏的人。
助理跑过来，想扶她，被她一把推开。
顾若星死死地盯着被众人簇拥的今夏，拿出了手机，发了一段微信。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她母亲顾念回的消息。
“若星，一部戏的输赢算什么？杀青宴，妈妈替你把面子找回来。”
......
《凤鸣宫》杀青宴，设在华市最顶级的酒店。
星光璀璨。
导演、制片，还有一众演员都到了。
顾若星穿着一身高定礼服，挽着母亲顾念的手臂，款款走入宴会厅。
顾念保养得极好，一身温婉的新式旗袍，气质雍容华贵，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她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傅太太，您今天真漂亮。”
“若星有您这样的母亲，真是好福气。”
“......”
奉承声不绝于耳。
顾念微笑着一一回应，尽显豪门贵妇的气度。
今夏和舒岚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还是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在一众华服中，格格不入。
舒岚皱眉：
“怎么不换礼服？”
今夏把手插在口袋里。
“无所谓，我又不是女一号，穿那么隆重，待会儿撕逼不方便。”
舒岚：“……”
顾念看见了她们，主动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江叙白也跟在不远处，他今天是被江国盛硬拖来的。
“这位，就是今夏小姐吧？”
顾念的姿态放得很低，笑容和煦。
“我们家若星不懂事，在剧组给你添麻烦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她说着，就要把手里的红酒递过来。
姿态做足了。
周围的人都看着，等着今夏识趣地接下这杯酒，一笑泯恩仇。
看到顾念，温漾的灵魂开始苏醒，有疑惑，有不甘，还有滔滔恨意......
今夏的身体里，那股熟悉的、不受控制的力量又开始翻涌。
不，这个女人不配让我失控！
今夏压制住了心里各种不适。
她现在是今夏，她要替温漾，吐出积攒了一辈子的怨与恨。
今夏没有接酒杯，反而上下打量了顾念一番。
“阿姨，你这脸是在哪家医院做的？看着挺自然的，就是笑起来的时候，苹果肌有点僵，像刚打完蜡的红富士。”
全场，安静了。
顾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身后的顾若星脸都气白了：
“今夏！你在说什么？”
今夏没理她，继续对着顾念开口。
“特别是您这双眼睛，眼角开得不错，就是这卧蚕，是不是填多了？看着像俩肉条，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昨晚没睡好，哭了一宿呢。”
周围看热闹的人，想笑又不敢笑，拼命憋住。
“噗嗤。”
人群里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出来。
制片看情况不对，赶紧跑来打圆场。
“今夏，少说两句，给我个面子。”
今夏：“怎么，你也想让我夸夸你的植发效果？”
制片石化。
顾念的脸色由白转青，握着酒杯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维持着风度。
“今夏小姐真会开玩笑。我这个年纪，有点细纹很正常。不像你们年轻人，天生丽质。”
她想把话题绕过去。
今夏不给她这个机会。
“阿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心实意地在夸你。”
“虽然您脸上科技感重了点，但您身上这股子不服老的劲儿，特别值得我们年轻人学习。”
“我听说，您当年也是演员？跟温漾老师，还是好朋友？”
温漾两个字一出口，舒岚的身体僵住了。
江叙白也猛地抬起头，视线锁在今夏身上。
今夏也呆住了，原来以今夏的身份，她居然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顾念的心，狠狠一沉。
“是啊。”她勉强挤出笑容，“我和温漾，是最好的姐妹。”
今夏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我最近在研究温漾老师的表演，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她演的所有角色，眼睛里都容不下一粒沙子。特别是感情戏，她演的那些女主角，最恨的就是小三和背后捅刀子的假闺蜜。”
江叙白今天本想做个安静的花瓶，可眼前这一幕，让他无法再置身事外。
再这样说下去，今夏以后的演艺之路就会被自己堵死了！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上前一步。
“顾阿姨，今夏她年纪小，口无遮拦，她说的话，您别放心上。 今夏，不可以这么……”
话未说完，今夏的身体转向他。
“江少，我们女人的事，你一个男人插什么嘴？莫非，你想掰弯了，跟我做闺蜜？”
江叙白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江叙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从脖子根一首蔓延到耳尖。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人用这种方式堵得哑口无言。
不知好歹的女人！
可是，我怎么不生气？！
轰——
全场死寂之后，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今夏往前一步，刻意压低的音量，却又能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顾阿姨，你说，如果温漾老师还活着，看到有人顶着她‘最好姐妹’的名头，睡了她的男人，住了她的房子，还虐待她的儿子……”
“你说，她会不会，从坟里爬出来，亲手撕了那个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