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在靶场上空炸响。
伴随着枪托抵在肩窝的巨大后坐力，齐越的身体猛地一震。
子弹呼啸着旋转出膛，扑向两百五十米外的目标。
就是这个感觉！
齐越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完美的据枪，完美的瞄准，完美的击发。
每一个环节都无可挑剔，和他脑海中演练了成千上万次的动作分毫不差。
这一枪，必中十环！
然而，他预想中靶心被子弹穿透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他视野里的那个红色圆点，依旧完好无损。
嗯？
脱靶了？
不可能！
齐越皱起了眉头，心里充满了疑惑。
另一边，凌棵和沈卫行正通过高倍望远镜，死死盯着远处的靶子。
当枪声响起时，沈卫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清楚地看到，在靶子右下角的边缘区域，一个不起眼的黑点，突兀地出现了。
“三……三环？”
沈卫行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向凌棵，声音都有些发颤。
“连长，这……这偏差也太离谱了！别说新兵，就是咱们连里的老兵，冷不丁拿到这把枪，也得懵圈啊！这不纯心为难人吗？”
凌棵没有说话，依旧举着望远镜，眼神锐利如刀。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紧握着望远镜的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在等。
等齐越的反应。
是惊慌失措？是垂头丧气？还是……另有对策？
靶位上，齐越缓缓放下了枪。
他没有急着打第二发，而是盯着远处的靶子，陷入了沉思。
视线里，靶子上的弹孔小得几乎看不见。
但他能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脱靶。
就在这时，靶场入口传来一阵喧哗。
“都快点快点！让我看看那小子枪打的怎么样！”
一群侦察连的老兵，扛着训练器材，走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赵亮。
他一眼就看到了场中的凌棵和沈卫行，以及趴在射击位上的齐越。
赵亮撇了撇嘴，把器材往地上一放。
他身边的一个兵油子己经眼疾手快地抄起了地上的望远镜。
“我看看我看看……嚯！好家伙！”
那老兵怪叫起来，引得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怎么了？”
“快说啊，到底打了几环？”
那老兵放下望远镜，一脸憋着笑的表情，伸出三根手指。
“三环！”
“噗！”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笑声。
“不是吧？二百五的距离打三环？这枪法，我奶奶都比他强！”
“还智慧型呢，我看是智障型吧！哈哈哈哈！”
“别尬黑，说不定人家是在下一盘大棋呢？第一枪先打个三环，迷惑对手！”
赵亮的脸上挂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刺耳的哄笑声，让沈卫行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难看。
唯独李前进，没有跟着起哄。
他的目光在凌棵和齐越之间来回扫视，若有所思。
他发现了一个细节。
连长的表情，太平静了。
平静得有些反常。
这不像是看到一个新兵打出烂成绩时该有的反应。
反而……更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面对赵亮等人的嘲讽，齐越充耳不闻。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那块遥远的靶纸上。
他需要知道弹着点的确切位置。
只有知道了偏差，才能进行修正。
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
怎么办？
齐越的大脑飞速运转。
下一秒，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转身朝着靶场工作人员大声报告。
“报告！”
洪亮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看不清具体弹着点，请求使用一张空白靶纸，进行辅助观察！”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死寂。
紧接着，赵亮那伙人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猛烈的哄堂大笑。
“我没听错吧？他要干嘛？用空白靶纸观察？”
“我操，这哥们儿是来搞笑的吗？他以为自己是千里眼啊？”
“两百五十米外，用肉眼分辨一个不到一厘米的弹孔？他怎么不说自己能用眼神杀人呢？”
赵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行了行了，别演了齐越！打不中就打不中，没人笑话你！装神弄鬼就没意思了啊！”
就连沈卫行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离谱，他刚想开口劝阻，却被凌棵一个眼神制止了。
凌棵的眼神里，闪动着愈发浓烈的兴趣。
他对着靶场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给他。”
工作人员不敢怠慢，立刻扛着一张全新的空白靶纸，跑到了齐越身边，立在了他面前。
齐越深吸一口气，再次趴下。
他没有举枪，而是用右眼，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有弹孔的靶子。
几秒钟后，他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那个靶子的影像，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红色的靶心，一圈圈的环数线……
紧接着，他睁开眼，目光瞬间切换到面前这张空白的靶纸上。
他伸出手指，在空白靶纸上，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
“报告！”
“第一发子弹的弹着点，在这里。”
“七环线内，五点钟方向，距离环线边缘，大约两毫米。”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靶场上，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赵亮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齐越。
沈卫行也愣住了，他下意识地举起望远镜，对准了靶子。
当他看清那个弹孔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僵在了原地。
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小小的黑点，赫然就在齐越所说的那个位置！
分毫不差！
这……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回头，看向身旁的凌棵，声音都在打颤。
“连长……他……他说对了！”
凌棵放下了望远镜，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己经变成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我看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这小子，是个天生的神枪手！”
赵亮显然不信，他冲着沈卫行喊道：“排长！你别被他唬了！肯定是蒙的！我不信他有这本事！”
凌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闭嘴。”
赵亮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齐越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确认了弹着点，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他重新举起枪，冰冷的枪托再次抵住肩膀。
这一次，他瞄准的不再是靶心。
而是在靶心左上方，一片空无一物的区域。
他在脑海中，构建了一个虚拟的准星。
砰！
第二枪，应声而出。
“报靶！”凌棵的声音有些急切。
沈卫行几乎是吼出来的：“七环！正中七环！”
靶场上，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如果说第一枪是巧合，那这一枪，又怎么解释？
齐越没有停顿。
他根据第二枪的弹着点，再次微调了瞄准基线。
砰！
砰！
砰！
他一口气，将剩下的八发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当最后一发子弹打完，齐越缓缓放下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转身，面向凌棵，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连长，十发子弹射击完毕！总成绩，八十七环！”
他的语气，自信而笃定。
仿佛他不是在猜测，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他这石破天惊的话给震住了。
还没等报靶员确认，他就自己报出了成绩？
而且还是八十七环这么一个高得吓人的数字？
赵亮的脸色，己经从嘲讽变成了铁青，再从铁青变成了难以置信的煞白。
就在这时，远处的报靶员，举着那张己经千疮百孔的靶纸，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他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报告——！”
“最终成绩——！”
“八——十——七——环——！”
声浪滚滚，回荡在整个靶场上空。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卫行无比震惊。
李前进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撼与激赏。
而赵亮和那群老兵，则像是集体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呆立当场，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凌棵看着面前这个身姿挺拔、眼神明亮的新兵，心中激荡不己。
他本以为自己己经足够高估这个小子了。
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