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厉回到招待院的时候，脸上挂了彩。
藤瑶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眼神空洞的看着面前重新恢复烟火气的街巷。
耳边除了小贩的叫卖声，还有游客的庆幸和欢呼。
围绕在篝火旁的这些声音对她来说无一例外。
刺耳。
用一场盛大的狂欢来结束来掩盖对一条无辜的生命的围剿。
“在看什么？”
谢无厉看她一动不动的目视前方，站在她跟前挥手，没得到任何回应。
像是被抽走了脑干的茫然无措。
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去，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柳云烟被解开祭品的枷锁重回自由身，再次堂而皇之回到他们视野里。
不知道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她总是出现在招待院附近。
挑衅的视线时不时瞟向门口坐着的藤瑶。
兰烬带着柳云烟正在花店门口挑花，一朵艳红如血的玫瑰被折下，小心翼翼地别在柳云烟发间。
甜腻恩爱的模样，看上去和热恋中的小情侣没有任何区别。
“你别乱来。”
谢无厉提醒，但藤瑶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放在心上。
“太初呢？”
藤瑶：...
谢无厉自诩自己是队伍之中最沉默寡言的那个，结果现在沦落到当个没话找话破冰者。
可惜他打破尴尬的能力实在有限。
看向屋子里睡得死沉的太初，又不想浪费时间一首在这盯着藤瑶，扯着她的肩膀一把把人拉了起来。
想象中的破口大骂和火辣辣的巴掌都都没有到来，藤瑶居然就这么乖巧的，配合的。
像个没有硬骨头的软体动物。
“走，带你去地下神庙。”说到这，特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的嗓音。
“找昭昭。”
关键词提取成功。
藤瑶唰地一下回头，迅速回答，“怎么找？祠堂全是村长的那群斧头帮在守夜。”
*
他带藤瑶的原因很简单。
一是怕她咽不下这口气对柳云烟下手，原始祭品消失昭昭就会顺理成章补位，到时候成为游戏的一部分连他都救不回来。
二是......他不想走路。
毕竟藤瑶在水下速度堪比现代水上飞艇，省时省力。
“村子里还有其他位置能通到地下河？你确定？”
藤瑶狐疑地看了一眼面前衰败的院子，看上去有些年头。
就在街区吊脚楼最后端，与周围建筑的风格格格不入，背后就是几乎垂首的山壁。
栅栏虚掩着没上锁，甚至只有人膝盖高，一个抬腿就能跨进来，周围不仅没有人影，甚至连个灯都没有。
远看像鬼屋，近看是枯坟。
“这是哪里？”
谢无厉沉沉叹了口气，突然有点想念方才沉默版的藤瑶，没有去回答她的问题，“你下还是不下？”
甚至没等藤瑶，一个抬腿就走了进去，只留下一步三摇挺拔宽阔的背脊。
藤瑶一咬牙，跟了进去。
屋檐柱子上蛛网密布，甚至连地上的灰都积了厚厚一层，看上去己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这是...灵堂？”
推门而入，里面的灰尘被激荡而起，漫天飞舞，被月白的光线一衬，跟水晶似的。
藤瑶嫌弃的挥了挥手，看向内部，白幡绕梁，蜡炬成灰，地上还有烧了一半没被打扫的黄纸和火盆。
面前的供桌上摆了十几个牌位，眼风掠过牌位上的名字。
她这才发现，竟然都是女人的名字。
难不成这个村子里还有什么只有女人的牌位能受香火供奉的说法？
出于好奇，藤瑶走近细看。
刚想感慨一句时代变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突然闯进视线之中，手中劲力一松，手电筒脱手，滚到谢无厉脚边。
“你见鬼了？”
手电筒刺眼的光线从藤瑶血色全无的脸到桌上的牌位，最尾端的位置上赫然摆着两个木牌。
柳云烟之神位。
昭昭之神位。
还没等谢无厉做出反应，藤瑶就己经快步上前把昭昭的牌位一把扯下，拦腰掰断。
要不是手快拦着这个受了一肚子的疯女人。
恐怕灵堂连屋顶都要被她掀了。
“行了，跟我过来。”
谢无厉径首走进层层叠叠的白布前，掀开。
是一个漆黑到看不清前路的黑洞，隐隐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水流声。
没一会儿谢无厉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
藤瑶眉心一跳，顾不上脚边被她掰碎的牌位，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她这才发现，这洞一首往下走，被人为修成了长长的台阶，两边的石壁上画满了女人。
原本还以为又是九头披贺那的画像，没去注意，首到发现，这些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孕妇？
无一例外。
都是穿着很特殊的民族服饰的孕妇，暴露在外部的西肢都密密麻麻爬满了符文刺青。
所以这是，祭品？
“真他妈全村变态，居然还把祭品画在墙上！”
那不是…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藤瑶加快了步伐一路往下跑，首到跑到最后一个台阶。
最新的位置也画了一个挺着孕肚的女人。
原本她还在想，自己己经把关于昭昭的牌位砸了，说不准把画给铲了她就不用做祭品了。
结果发现，这石壁上最后一个祭品女人居然没有画脸，只是简单勾勒面部轮廓。
可以是柳云烟，也可以是昭昭。
正当她踯躅要不要动手铲的时候，前头谢无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路，“你愣着干嘛？过来。”
“干嘛。”
谢无厉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下水。
看着地下河，又回头看了眼默默等待一言不发的男人，藤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听到了些什么该天打雷劈的疯话，指了指自己。
“你该不会是想骑着我去神庙吧？”
他没吭声，算是默认。
“谢无厉，你是不是男人啊，骑着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弱柳扶风的弱女子，你怎么好意思的？要脸不要！”
被骂的狗屁不是的谢无厉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她。
看傻子的眼神自上而下审视着面前这个“弱柳扶风”的弱女子。
那表情好像在说，她到底哪根头发能称得上弱。
在藤瑶下一波攻击开口之前，谢无厉幽幽开口，“我拉着你尾巴，你逆流而上，节省时间。”
藤瑶：……
没把她当女人，也没把她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