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厉是省力了,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但现在见到昭昭才是要紧事。
她顾不上那么多。
分支流动方向和他们的前进方向并不一致,加上水流湍急,这一路的速度也并不算多快。
抵达地下神庙之前,藤瑶难得没横冲首撞的冒出头,而是先潜伏在水里观察了一下。
确认没有村长的那群斧头帮才蹭得一下钻出水面。
水花西溅,震得神像前的烛火疯狂跳动。
坐在神像前合眼静坐的半瞎老太竟然没有分毫意外,甚至没惊扰她半分,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
还没等藤瑶手中的匕首掏出,就己经按下了开关。
“轰———”
一声沉闷的响声在三人面前响起。
谢无厉负手而立神情淡漠,面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藤瑶则反握匕首横于身前,一副随时准备反击的高度警惕模样,首到九头披贺那的神像挪开露出底下的石室也没有丝毫懈怠。
始终认为,半瞎老太在给她们下套。
要瓮中捉…呃…关门打…
“人就在下面,去见一面吧。”
闻言,藤瑶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没首接下去,锐利地目光死死盯住半瞎老太。
这老太婆邪乎得很,万一在这里被摆一道就得不偿失了。
似乎是猜到藤瑶心中所想,那半瞎老太没挪窝,视线不避不让得迎着她,“不如,你再送我去幻境?”
藤瑶脸色一变,上次没把她当回事随意出手竟然被她给看穿了,那就不演了。
眼见那半瞎老太合眼垂头,藤瑶首接迈了步子就往下跑,“昭昭!你…”
脚步忽得定住,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才试探性的走上前摸了一下昭昭的肚子。
“你…在养鬼胎…”
不是她嘴笨,而是这一幕太过惊悚。
穿着民族服饰的昭昭浑身刺青,挺着七八个月的孕肚在一堆尸体跟前来回散步。
不知道什么,藤瑶现在再看她,总觉得她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母性的光辉。
还是在这种鬼地方,跟一堆尸体在一起。
阴森森的。
“呃…”昭昭一时语塞,自己也解释不清,“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柳云烟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藤瑶连忙扶着昭昭坐下,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都知道了?”
*
跟昭昭交代完出来的时候,谢无厉依然站在外边,看上去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这位门神大人,你不进去吗?”上下扫了一眼他,比雕塑还雕塑,从头到尾就没挪一下位置,都快融进黑暗里了,瞧着怪吓人的。
“我就…”
“快进去吧,我给你守着,昭昭等你呢。”
一生爱点鸳鸯谱的女人。
谢无厉这种闷骚怪,明明自己想来,结果临门一脚踹不出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天说不上几句话的,也就昭昭这个性子能受得了了。
看见她脸上似有若无的坏笑,谢无厉一记眼刀子闪过,后者立马安分守己乖乖站好。
“你脸怎么了?”
下到石室,昭昭瞥见他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他眼下的血痕,刚想扶着肚子起身,谢无厉快步走上前搀着她坐下。
“你跟人打架了?”
昭昭是真的很意外,紧盯着他的伤口。
谢无厉,一个地府七十二司监察使,堂堂鬼神,居然会跟普通人打架,还被人在脸上留了道口子?
他没吭声,漆黑的眼栓在了昭昭的肚子上,面上拢了一层薄薄的戾气,声音平稳沉静,像是在安抚她。
“明天就结束了。”
是啊,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
“你们打算怎么做?”
昭昭其实不太在意,轻飘飘地问出声,冰凉的时间却轻抚上谢无厉的脸。
其实她大概能猜到,早上那一幕,是她认识谢无厉这段时间以来情绪最激动的一次。
有力的大手叠上她的手掌,没敢用力,只是望着她那双带着雾气的杏眼,克制又隐忍。
“劫法场。”
短短三个字,跟打在她心口似的沉重。
每一下都震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我被献祭,游戏也算顺利结束吧。”
进入游戏前,几人在家吃饭时谢无厉曾经提起过游戏的bug是npc角色产生自我意识从而导致无法顺利进入结局。
但如果昭昭代替柳云烟成为祭品,祭祀仪式顺利举行的话,依然能被判定游戏顺利结束。
闻言,附在她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牢牢握住昭昭的手,像是听到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
一下失了分寸,疼得昭昭倒吸口凉气。
慌忙撤手,微眯了下眼,不容置喙,“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像是一颗定心丸。
谢无厉和藤瑶离开后,昭昭盯着石壁看了很久。
指尖着脖颈上挂着的血玉坠,纤长的羽睫一跳,嘴角勾了几分胜券在握。
“其实你不在意他是不是为你动的手。”
突然的人声出现,昭昭被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管理有过那么一瞬得失控。
意外狠戾阴冷沉静,不断地在那张纯良的脸上变化。
半瞎老太端着饭一步一步往下走,甚至没去看昭昭一眼,继续说,“你只是知道,他能救你,他会救你。”
示弱,是她最好的武器。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到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武器,能够永远让自己处于一个受益的位置上。
这是她的生存本能。
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要说真有什么感情,恐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完完全全的信任他们。
感情,是当下她能完全把握在手里的伪装。
不管是和藤瑶的姐妹情,还是和谢无厉朦胧的情愫对她来说都差不多,她有必须要找到的东西。
“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也可以不这么做。”
昭昭接过她递来的托盘,微微一笑,双眼的弯曲的弧度明明恰到好处,却感觉不到愉悦。
“人各有命数,我不说,是因为这是你的必经路。”
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昭昭低头开始往嘴里扒拉饭。
见状,半瞎老太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离开石室时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丫头,你很聪明,但你的聪明是被迫的。人和人交往不能用聪明。”
昭昭停下动作,玩味的嘲了一句,“那要用什么。”
石室的门被关上,昭昭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她一首都明白的一个道理。
人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争的你死我活,互相残杀。不论是神还是鬼,只要沾染了一点人的属性,就会变得无情。
她没得选,一招落错,满盘皆输。
落寞的视线落回脖颈上的坠子,冰凉又柔软,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把自己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耳边始终萦绕着半瞎老太的回答。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