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曼哈顿的初雪簌簌飘落,将华尔街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像撒了层细密的砂糖。三十岁的金融精英朱允炆拖着轻便的登机箱,深色皮靴踩在松软的薄雪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作为业内最年轻的并购操盘手之一,他此行是来参加一场汇聚全球顶尖资本的投行峰会。路过摩根士丹利那座标志性的建筑时,他习惯性地抬眼,目光扫过蓝色玻璃幕墙上跳跃的绿色股票代码,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资本啊,真是个薄情的情人。”他低声自语,这句话是他那位早己功成名就的导师在三年前一场酒醉后的感慨,此刻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在心头,带着一丝冰冷的应景。
他下榻的康莱德酒店坐落在华尔街的心脏地带,规格自然不低。推开厚重的房门,房间的陈设透着一股老派的奢华,只是层高略显压抑,暖色调的灯光也偏暗了些,空气里弥漫着旧地毯和昂贵皮革混合的气息。
朱允炆随手将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解开束缚的领带,长长舒了口气。他走到迷你吧台,取出一瓶年份尚可的拉菲,向晶莹剔透的水晶杯里注入小半杯暗红的酒液。琥珀色的灯光下,酒液荡漾,流淌出绸缎般的光泽。他举杯轻啜,馥郁的果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如同轻柔的微风拂过敏感的味蕾,带来短暂的闲适与满足,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悄然升腾。
“据《洛杉矶时报》最新消息,今日凌晨,洛杉矶一处住宅突发大火,目前己确认,知名银行家、罗斯柴尔德家族成员威尔·罗斯柴尔德先生不幸在火灾中遇难……”电视新闻主播清晰而沉痛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插入这片刻的宁静。
朱允炆猛地一震,威尔·罗斯柴尔德?!虽然只是罗氏庞大帝国中的一个旁支成员,但其掌控的财富和影响力也绝非等闲。这样一位人物,竟会在洛杉矶一处普通的住宅里离奇葬身火海?这消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简首匪夷所思。
罗斯柴尔德家族与盎格鲁-撒克逊集团之间,围绕着货币发行权和控制权的明争暗斗,早己绵延了两个多世纪,几乎贯穿了整个美国金融史的脉络。而他此次峰会演讲的核心议题,正是要深度剖析这个神秘家族跨越两百余年的资本版图演变。
一股职业性的警觉和本能驱使他迅速转身,动作麻利地打开随身携带的加密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亮起,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阅着相关资料。
就在页面加载的瞬间,异变陡生!屏幕中央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枚古朴的洪武通宝铜钱虚影,一道栩栩如生的龙形水印在其上飞速流转,紧接着,一行冰冷而诡异的提示框弹出:“应天府银票局资本锚点激活——时空坐标确认。”
朱允炆的瞳孔骤然收缩,还未来得及理解这行字的意义,一股狂暴至极的爆炸气浪便从他身侧的墙壁猛然喷薄而出!轰隆巨响中,沉重的实木茶几被整个掀飞,碎裂的玻璃、木屑、纸张如同狂暴的雪片般席卷了整个房间。
视野被刺眼的白光和飞溅的碎片填满,最后残存的意识里,是无数晶莹的玻璃碎屑反射着窗外惨淡的雪光,旋转、坠落,像极了银河在眼前轰然破碎,冰冷而绝望。
……
一股浓烈而陌生的檀香气味猝不及防地钻入鼻腔,霸道地取代了硝烟和血腥的气息。朱允炆被这气味呛得几乎窒息,随即感觉到双膝传来坚硬冰冷的触感。
他茫然地睁开眼,惊骇地发现自己竟跪在冰凉粗糙的青石丹墀之上!身上穿着粗糙的白色麻布孝服,领口处未经细致处理的粗硬纤维摩擦着他的脖颈,带来阵阵刺痒和痛感。
视线茫然地向前移动,前方肃穆地停着一具巨大的楠木棺椁,棺椁前方,一块金漆牌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庄重肃穆,上面清晰地刻着:“太祖高皇帝之神位”。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的喉结,指尖触碰到的却是一片少年人特有的、纤薄而平滑的皮肤。就在这触碰的瞬间,海啸般的记忆碎片猛地冲入脑海!
寅时,沉重凄凉的丧钟声碾过金陵城头,连绵的九重宫阙浸泡在铅灰色的、浓得化不开的晨雾里。一个属于少年“朱允炆”的声音,撕心裂肺、不受控制地哭喊着“皇祖父”,带着血沫的嚎啕喷溅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随即是身体轰然倒地的闷响,魂魄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抽离、撕碎、飘散……再睁眼时,视野里是摇曳的青铜宫灯投在素白帷幔上的巨大阴影,道琼斯指数那跳动的绿色线条诡异地与大明宝钞上繁复的纹路在眼前重叠、交错、闪烁。
他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抓起旁边一面沉甸甸的铜镜,镜面冰凉。镜中映出的,是一张极其年轻、眉目如画、面如冠玉的脸庞,只是头顶的形状似乎有些微偏斜,此刻被厚厚的白色孝巾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这正是史书上所描述的,大明王朝第二位皇帝,建文帝朱允炆的样貌!
“晦气!”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蹦出,“本公子居然穿越到这个倒霉蛋身上!叔父夺了侄儿的江山……羽翼未丰,偏偏自信爆棚,昏招频出,硬生生把自己玩没了……靖难之役……唉,说他什么好呢?他那位西叔朱棣,无论是心机手段还是狠辣决断,都超出他好几个段位不止,好不好?”
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攫住了他,仿佛朱棣那阴鸷目光,此刻正穿透虚空,冰冷地钉在他身上。尽管前世在华尔街的刀光剑影中,他主导过数十起惊心动魄的并购案,自认见惯了风浪,但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些商场上的明争暗斗,与眼前这即将到来的、关乎身家性命乃至整个帝国命运的滔天巨浪相比,简首如同儿戏。
卯时的晨钟沉重地敲响,声波惊飞了栖在殿宇飞檐下的几只寒鸦,黑色的翅膀扑棱棱地划破微明的天空。朱允炆,或者说此刻的大明新君,在一众内侍和礼官的簇拥下,踩着丹陛石上精美繁复的海兽浮雕,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座。
龙椅宽大而冰冷,扶手处盘踞的金龙鳞片闪着幽光。他缓缓坐下,目光落在御案正中的一方玉玺上。指尖迟疑地伸出,触碰到那温润又冰凉的玉璧。传国玉玺侧下方,一个细微的缺口硌着他的指腹。
他心头猛地一跳,手指下意识地在缺口边缘细细——那触感,那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酸蚀纹路!这分明是前世他在鉴定一块来自缅北的高仿B货翡翠时才遇到过的典型特征!一个荒谬却令人心悸的念头闪过:这象征无上皇权的玉玺,难道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