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配合”为她赢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和观察的机会。她开始利用这微小的缝隙,如同最耐心的猎手,观察着这座人间地狱的每一丝缝隙:护工交接班时那短暂的松懈、走廊监控摄像头缓慢转动的死角规律、清洁工推着沉重垃圾车进出后门时那扇厚重铁门开启的短暂瞬间…她发现,每周三下午三点左右,总会有一个佝偻着背、动作迟缓得如同生锈机器般的老清洁工,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垃圾车,来打扫她所在的这条阴森走廊。老人总是低着头,沉默寡言,对护士长的呼来喝去和恶语相向逆来顺受,浑浊的老眼空洞无神。姜晚起初并未在意这个如同背景板般的存在,首到一个周三的下午。
老人颤巍巍地推着车,经过她病房门口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手中那桶散发着馊臭味的脏水猛地打翻在地!污黑的脏水如同恶心的溪流,瞬间蔓延开,甚至淌进了姜晚病房门下狭窄的缝隙!
“老不死的!眼睛瞎了吗?!”护士长尖锐的骂声立刻响起,“弄脏了地板!还不快擦干净!废物!”
老人惶恐地跪倒在地,用一块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地上的污水,动作笨拙而卑微。就在这混乱的瞬间,当护士长的注意力被地上的污秽和老人的笨拙吸引时,一只枯瘦、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借着擦拭的动作,极其隐蔽而迅疾地将一个被揉成小团、同样沾着污水的纸巾,精准地塞到了姜晚垂在冰冷铁床床沿、微微张开的手指间!
姜晚的心脏在那一刹那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指尖!她死死攥紧那团湿漉漉、散发着馊臭的纸巾,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压抑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和剧烈颤抖的身体!首到病房门重新被粗暴地锁上,护士长骂骂咧咧的脚步声和老人卑微的道歉声远去,走廊重归死寂。
她像濒死的鱼一样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拖着虚弱的身体挪到病房最隐蔽的、监控摄像头无法完全覆盖的角落,背对着那个冰冷的“眼睛”,颤抖着、用几乎痉挛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团沾满污渍、几乎被捏烂的纸巾。
昏暗中,她辨认出上面是几行用铅笔写下的、字迹极其潦草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刚劲:
“小姐,老爷…昨夜…去了。走前嘱我:信物在祠堂第三龛,待汝归。周伯泣告。切莫信任何人!活下去!”
父亲…死了?!
巨大的、撕裂灵魂般的悲痛如同灭世的海啸,瞬间将姜晚彻底吞没!眼前骤然一片漆黑,天旋地转!她死死咬住自己早己伤痕累累的手臂内侧,用尽全身力气阻止那撕心裂肺的呜咽冲出喉咙!咸腥温热的液体顺着齿痕疯狂涌出,混合着决堤的、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贺琛!是贺琛害死了父亲!是那个魔鬼夺走了她唯一的至亲!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之火,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和肉体一同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