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澶州行宫,真宗皇帝正在用金匕剔去烛花。
"陛下,曹彬的密奏到了。"
蓝元振跪在龙纹氍毹(毛毯)上,鎏金匣的锁扣己经生锈。皇帝用匕尖挑开匣盖时,十二颗东珠突然从里面滚出来——每颗珠芯都嵌着片磁州窑(云氏祖籍瓷器)碎片,在烛光下泛着血色。
"云湛到哪了?"
"昨夜过了白马津(黄河渡口)。"宦官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只是..."他忽然捧出支断箭,"雄州戍卒用鸣镝(响箭)送来的。"
箭杆上缠着的黄绢己经碳化,但"王继英"三个字依然清晰如刀刻。真宗突然笑起来,匕尖划破自己食指,将血滴在最大的那颗东珠上——血珠顺着瓷片纹理扩散,竟勾勒出幽州西南角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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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里外的黄河冰面上,云湛正在嚼碎最后一块艾炭(药炭)。
"云将军!"斥候的马蹄溅起冰碴,"辽军主力突然转向澶渊北城!"少年喘得厉害,皮甲(轻型铠甲)上结满霜花,"他们...他们打的是魏国公的认旗(身份旗帜)!"
云湛的陌刀在冰面上划出深痕。他望向北岸若隐若现的辽军大营,那里正升起数十盏孔明灯(信号灯)——灯罩上全写着《守城吏》的诗句,最末一盏的"太平"二字却被血渍糊住。
"传令..."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腰间银鱼袋不知何时破了个洞,里面那半张黄绢正被寒风一点点抽走。当手指触及袋底时,他摸到了颗坚硬的异物——是卖炭翁孙女临死前塞给他的磁州窑碎片,边缘己经磨得能照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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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军大帐内,王继英正在煮茶。
"宋人的小龙团(贡品茶叶),倒是比奶茶顺口。"他腕间的青玉扳指(射箭用具)磕着银壶,壶身映出帐外被捆着的曹彬——老将军的绛纱袍(官服)沾满泥浆,但玉带上的獬豸纹(正义象征)依然清晰。
铜面具(辽国细作)单膝跪地:"云湛己过白马津。"
"不急。"王继英用茶筅(点茶工具)搅动沫饽,茶汤表面浮现出澶渊城的倒影,"等官家亲眼看见他的银鱼袋..."他突然将滚茶泼在地图上,水渍漫过北城西南角,"...这场火才算烧到位。"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
王继英掀帘时,看见远天升起支鸣镝。箭尾系着的不是书信,而是半幅被血浸透的襕衫(士子服饰)——正是云湛离京时穿的那件,衣角还留着炭火灼烧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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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阳光照在黄河冰裂上,像无数把出鞘的刀。
云湛的陌刀己经砍出十七个缺口,刀身刻的诗句只剩"万重关"三字还完整。他望着冰面上越来越多的辽军铁骑(精锐骑兵),突然从怀中掏出那片磁州窑——
"砰!"
瓷器碎片在冰面上摔得粉碎。
潜伏多时的宋军伏兵(埋伏部队)同时跃起,他们铠甲下清一色穿着襕衫,胸前都用血写着《守城吏》的残句。辽军的阵型瞬间大乱,因为这些人根本不是禁军(中央军)——全是雄州活下来的戍卒、汴河边的卖炭翁、甚至云湛在榷场救下的胡商。
"放箭!!!"
辽军都统(高级军官)的嘶吼被风雪吞没。云湛看见那支鸣镝从自己耳边掠过,箭尾的五色缕(端午彩绳)在阳光下绚烂如虹。箭矢贯穿王继英胸口时,他正举着那封盖有茶渍印的盟书(和约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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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澶渊城头,真宗皇帝轻轻放下千里镜(望远镜)。
"云卿的银鱼袋..."
蓝元振急忙捧上鎏金盘。盘中鱼袋己经支离破碎,但袋口那道旧痕依然清晰——如今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像极了当年王旦密函上的茶渍标记。
"埋了吧。"皇帝突然咳嗽起来,帕子上的血渍正好印在"澶渊"二字上,"就埋在他祖父中箭的地方。"
暮色中,一队禁军正悄悄离开北城。他们押送的囚车里,铜面具的碎片在月光下泛着青光。当车轮碾过黄河冰面时,有戍卒听见铁链声中混着沙哑的吟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