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上,光文流转的轨迹愈发致密,正编织着一张无形的法则之网,如同宇宙深渊自身吐露的呼吸,正编织着不为人知的因果之链。
与此同时,乐器自行鸣响的,也不再是单纯的乐音。一种更玄奥的频率渗透其中,浸透了玄奥符文的以太脉动,那是卷轴中缄默人像的低语,超越了听觉的窠臼。正如耳蜗只捕风捉影声波的碎浪,眼眸仅能俘获光海中的一片粼光,那是卷轴中人像的语言,就像人耳能分辨二十赫兹至二万赫兹的声波,而眼睛能捕捉三百八十纳米至七百八十纳米的波长。
莲花吊坠打通了感官的界限,乐器发出的深层共振,穿透空气的震颤,竟化为视觉可辨的流辉,而当这些辉光在画卷上显现之时,又奇妙地析出为萦绕耳际的声响。宛如弦理论所揭示的多维空间折叠,此刻于此显影,构架起一个神秘莫测的感官结界。现实在边缘处模糊、悬停,一个由共鸣熔铸而出的奇境,正悬浮于临界之上。
骤然间,周遭一切的声浪仿佛被无形之手骤然抽离退散,只剩下绝对的静谧。浓稠如化不开的墨,寂静得如剧院大幕拉开前那令人屏息的暗场。聚光灯柱尚未亮起刺破黑暗,却己能清晰地感受到舞台深处蓄势待发的肃穆与郑重。
时光卷轴徐徐舒展,其深处,那些被漫长岁月厚厚覆盖的秘密,如同画卷背面曾被遗忘的题跋,此刻正以恢弘庄重的姿态,缓缓剥离尘封,于光阴的长河中再度显影!
“砰,砰砰;砰,砰砰……”
刘思思每一次的敲击余韵回荡时,那悬浮在水面上的卷轴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整个画面随之剧烈地明灭一次,边缘泛起一层细密的、如液态水银般流淌的银芒!而那光幕中的身影轮廓也随之被不断冲刷、清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清晰!
空气凝固了。
黄明吉捂住了嘴,电子合成器发出一个不成调的刺耳怪音,仿佛是他倒吸冷气时指尖无意刮过琴键。张开玮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的拨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却浑然不觉,眼睛瞪得溜圆,下巴几乎脱臼。关望川倚着古柏的身体猛地绷首,怀里的贝斯哐当一声闷响撞在树干上,他也毫不在意,粗犷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所有人的呼吸,都在此刻凝滞成冰。赵丛依死死握着手机屏住呼吸,感觉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眼球如同被磁石吸住,再也无法从画卷中央移开半分。
一种无形的庞大事物就要挣脱束缚,呼之欲出,终于,随着刘思思手中的鼓棒再次落下,卷轴中央,那经过无数次震荡冲刷的依稀朦胧的影像此时己然纤毫毕现,凝如实质:
“刘思思!”
赵丛依一声干涩扭曲,几乎破了音的惊叫,带着撕裂般的腔调。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同样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在死寂的山谷中响起!
竟然是刘思思!
卷轴画面中的竟然是刘思思!
刘思思站在案板前,系着一条深蓝色的粗布围裙,日光透过窗棂与炉火的微光交织,在她周身的蒸腾热气里投下朦胧的光柱,悬浮的面粉微粒在其中肆意飞舞,如同细碎的金粉。额前的发丝被古朴烘炉所蒸腾的热气熏得微湿,几缕随意地垂落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发梢上还沾着点点细碎面粉。素手翩然,若轻盈的蝶翼,时而在堆叠的面粉袋间拂过,拈起洁白新粉,时而探入粗粝厚重的黄铜盆腹。清水与面粉交融,旋即被她那双看似柔弱却蕴含劲道的手拢住,手腕翻转如拨弄琴弦,每一次揉压,都带起一小团细密雪雾,氤氲升腾。白皙脖颈处青铜色的莲花吊坠透着金属特有的冷冽,在持续的韵律中,仿佛一枚被唤醒的古老符咒,泛着淡淡的青碧色光晕,也仿佛有了生命,在她莹白的肌肤上投下小小的阴影,伴随着每一分力道的投入,悠悠荡荡……
“嗡!”仿佛有巨大而无形的铜钟在所有人脑海里同时震响,时间停滞了一瞬。
黄明吉双腿一软,瘫坐在潮湿的草地上,失神的双眼死死盯着光幕中那张熟悉到令人心碎的脸。
张开玮失魂落魄地摇头,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怎么会……?”
关望川倒吸一口凉气,宽厚的手掌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捏得发白。
……
“哟呵,你们都起来了?” 老人声音清晰洪亮,猛然把我的从思绪中惊醒。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老人端着粗陶茶盘走了进来,茶盘上升腾着热气,伴随着独特的山野茶香。脸上带着温和的、洞悉一切的笑意,浓密花白的眉毛下,一双有些浑浊但炯炯有神的眼睛扫过每个人,像是确认他们都己平安醒来。他看到众人的神情,那笑意更深了些,额头的皱纹舒展如沟壑
老人温和地笑着,“来,趁热,都喝一口,堋口茶提神醒脑,润润肺腑,喝了就精神了。”老人给大家分着粗陶杯,倒茶。
张开玮猛地从简陋的木床上翻身坐起,动作牵扯到全身酸痛的肌肉,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脸色苍白如纸,额角那点擦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根本没心思看那杯茶,眼神像燃烧的炭,紧紧攫住老人,声音因喉咙干涩和恐惧而撕裂:“叔,刘思思她人呢?!她有没有事?那…那一下那么吓人!” 他回忆起那道将意识瞬间抹灭的白光,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被单里,指节泛白,身体微微发颤。刘思思那天的异状和眼前可能的后果让他恐慌到了极点。
老人抬起眼看向张开玮,眼神异常深邃平静,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淡然,说道:“她很好。” 这三个字说得极其笃定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瞬间抚平了张开玮大半的惊慌。
“她的精神头比你们几个足。” 老人他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像是个极浅的笑。“那个首播的小姑娘也活蹦乱跳,在前面店里帮忙张罗着呢。”
黄明吉从窗边的旧藤椅起身走过来,手里那本的《三国演义》摊开着,仍停留在文中那两处“焚香操琴”的章节页面,指腹在朱砂批注的“弦灵”上着, 阳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和眼底浓重的青黑,他的目光从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谷方向收回,他睫毛猛地一颤,好奇又带着感激的声音向老人说道:“叔,闻到这油酥麻香,听见外面的吆喝声,可不就知道回您这儿了嘛。”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书页,向老人问道:“是您带人去把我们找回来的?” 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晰,语气中带着深沉的审视和巨大的疑虑,每个字都像石头砸在寂静里。
老人对黄明吉的问题似乎并不意外,他递了一杯茶给黄明吉,摇摇头,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可没那么大本事咯。是山后科研基地发现瀑布深潭处有异样频谱波动,查巡后发现你们几个昏厥在那里,就把你们带回了基地。诸葛医生给你们检查后,发现没啥大碍,又看到刘思思和你们一起, 就把你们都送回这里了。”
“频谱波动,基地?”关望川这位物理学院的大拿立即感兴趣的问到,不待老人回答,他又追问道:“瀑布深潭?他们在监测那里吗?我就觉得那里透着古怪,那地方……不该那么完整。”
老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迎上关望川的目光,沉默了下来。这突来的沉默如同千钧重压,仿佛暗示着背后的巨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