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的极光在夜空中流转，柳意潇站在沈煜洋的极光观测站后台，香槟杯折射的碎光晃了晃她的眼。三年来，她第一次觉得胸口压着的巨石松动了些。模特们踩着雪地上台，裙摆的极光刺绣与天幕交相辉映，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许望夏坐在化疗室里，用蜡笔在素描本上涂画那些绚丽的光带。
"柳老师，米兰时装周的邀请函又到了。"助理小周抱着文件夹小跑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柳意潇低头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那是许望夏最后送她的礼物，内侧刻着"永远做彼此的星光"。手机在这时震动，巴黎工作室发来消息，橱窗里那件未完工的婚纱被雨水浸湿了裙摆。
返程的飞机上，柳意潇翻出许望夏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樱花标本，最后一页的简笔画旁，不知何时被人添了新笔迹："我们的极光永不落幕。"她捏着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想起沈煜洋在电话里说的话："夏夏说过，你的设计能让星光落地。"
巴黎第七区的街道飘着细雨，柳意潇推开工作室的雕花木门，霉味混着彩线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件月光缎婚纱歪斜地挂在模特身上，本该绣满极光的空白处，如今洇着深色水痕。她突然蹲下身，像三年前醉倒在地板上那样，指尖抚过冰冷的布料。
"柳姐？"实习生林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抱着设计图，眼神小心翼翼，"楼下布料商说，新到的荧光丝线能模拟极光的流动感。"柳意潇起身时撞翻了颜料罐，青绿色的液体在地面蜿蜒，竟与冰岛的极光有了几分相似。
深夜的工作室亮起刺眼的白炽灯，柳意潇将自己锁进裁剪间。荧光丝线在指间穿梭，她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在巴黎美院的地下室，许望夏蜷在她的画架旁写小说，说要为她的每一件作品配故事。那时她们都以为，苦难只是青春的注脚。
当第一道晨光刺破云层时，柳意潇终于完成了新设计。模特人偶披着一件由荧光丝线编织的披风，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恍若凝固的极光。她摸出手机拍下照片，犹豫许久，还是发给了沈煜洋。几秒钟后，对话框弹出回复："像她眼里的光。"
米兰时装周开幕前三天，柳意潇在后台发现了异常。原定压轴的超模突然罢演，理由是"不穿半成品"。她攥着手机在走廊来回踱步，许望夏的语音备忘录突然自动播放："意潇，你要记住，真正的美从来不怕残缺。"她转身扯下橱窗里的婚纱，剪刀划过浸湿的裙摆，碎布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大秀当晚，柳意潇的"未完成的极光"系列震撼全场。模特们身着不对称剪裁的礼服登场，残缺的裙摆处缠绕着流动的荧光丝线，T台背景播放着冰岛极光的延时摄影。当最后一位模特拖着那件改造后的婚纱走出时，观众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庆功宴上，柳意潇独自躲进露台。夜风裹着香槟味拂过脸颊，她望着城市上空微弱的星光，突然想起许望夏的小说结局——女主角在极光下重生，她说："伤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手机屏幕亮起，沈煜洋发来龙凤胎的照片，两个孩子举着荧光棒拼成心形，背景是冰岛绚烂的极光。
凌晨三点的巴黎街头，柳意潇走进24小时便利店。冰柜的冷光映出她眼下的青黑，拿牛奶时，玻璃倒影里突然浮现出许望夏的笑脸。她猛地转身，货架间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却在某个瞬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意潇，去追你的极光吧。"
柳意潇攥着牛奶瓶走出便利店，塞纳河畔的灯光倒映在水面。她打开手机备忘录，打下新系列的名字：《星落时分》。远处的钟楼传来钟声，她对着夜空举起牛奶瓶，瓶中的液体晃出细碎的光，恍若那年冰岛木屋外，永不消散的极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