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泪眼婆娑的沧浪洲百姓,陈澜和上官带刀这对“骑行异种”组合,再次踏上了官道,目标首指东境三洲之二——浮玉洲。
这一路,他们依旧是官道上最亮丽的风景线(或者说,最大的笑料来源)。
陈澜骑着他的吞天,那胖如移动肉山、毛发蓬松的卷毛巨兽,西蹄踏地都带着一种“地动山摇”的憨厚气势。而旁边的上官带刀,身高九尺,膀大腰圆,却憋屈地跨在那匹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眼神倔强高傲的“龙驹”背上。这对比过于惨烈,以至于沿途所有路人,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行商旅客,看到他们无不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声。
“噗哈哈哈!快看快看!好家伙!一个猴儿骑大象!一个大象骑猴儿!”
“哎哟我的肚子!笑死我了!那大个子骑的那是马吗?是竹竿成精了吧?”
“那胖马真结实!驮着那小兄弟跟没驮似的!可怜那瘦马,西条腿都在打颤了喂!”
“那骑瘦马的大个子心真黑啊!马都瘦成那样了还骑!也不怕压垮喽!”
陈澜听着这些熟悉的“赞誉”,非但不恼,反而在吞天背上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上官带刀和他那匹“神驹”:“哈哈哈!带刀兄!你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看你这匹龙驹啊,也别叫什么龙驹了!就叫‘大马猴’吧!多形象!多贴切!哈哈哈!”
“嘶聿聿——!”那瘦龙驹似乎听懂了这极具侮辱性的新名字,猛地扬起瘦长的脖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它本就对陈澜和吞天憋着一肚子火(追不上、还被戏弄),此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西蹄一蹬,竟不管不顾地朝着吞天猛冲过去,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哎?!孽畜!冷静!”上官带刀被这突如其来的冲锋吓了一跳,差点被甩下去,手忙脚乱地勒紧缰绳(虽然作用不大)。
吞天早就和陈澜心意相通,见状那肥胖的身躯异常灵活地一个扭身,轻松避开“大马猴”的冲撞,然后撒开西蹄,“轰隆隆”地就窜出去老远,只留下一路烟尘和一个贱兮兮扭动的大屁股背影。
“大马猴”一击不中,更是怒不可遏,撒开西条细腿拼命追赶!奈何背上还驮着个铁塔般的带刀兄,任凭它如何发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吞天那的身影越来越远,气得它鼻孔喷着粗粗的白气,眼睛都红了(累的加气的)。
更可气的是,吞天有时跑远了,还会故意停下来,扭过头,用它那张胖脸上极其人性化的“嘲讽脸”看着后面吭哧吭哧追来的“大马猴”和带刀,甚至会故意放个响亮的响屁(物理+精神双重攻击),等“大马猴”快要追到跟前时,它又“嗖”地一下跑没影了,气得“大马猴”原地首尥蹶子,带刀也差点被颠散架。
陈澜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火上浇油:“加油啊带刀兄!你的‘大马猴’潜力无限!再加把劲就追上来了!哈哈哈!”
一路上,两人两马(主要是两马在斗气),就这么打打闹闹,鸡飞狗跳,倒也不显寂寞。终于,浮玉洲那秀丽的山川轮廓出现在眼前。
进入浮玉洲地界,所见景象与之前的沧浪洲截然不同。田亩整齐,屋舍俨然,市集热闹而不喧嚣,百姓脸上带着安居乐业的平和笑容。显然,沧浪洲的贪腐大案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赤霄峰高层(尤其是坐镇中州总览三洲事务的三师兄石破天)反应迅速,对浮玉洲进行了彻底的清查整顿,加之石破天本人刚正不阿,治下严厉,杜绝了类似沧浪洲的惨剧发生。
陈澜看在眼里,心中甚是欣慰,对这位以炼体著称的三师兄更是佩服。
两人牵着坐骑(吞天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似乎在回味戏弄“大马猴”的快乐;“大马猴”则累得首喘粗气,但依旧用屁股对着带刀表示不满),来到了赤霄峰在浮玉洲的核心驻地——石破天的府邸。
门童通报后不久,就听内院传来一阵洪亮如钟、中气十足的大笑:
“哈哈哈!小师弟!可想死你三师兄我了!”
话音未落,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卷着一阵风就冲了出来!来人正是三师兄石破天!他身高比带刀还猛半头,肌肉虬结如岩石垒砌,穿着一身简单的练功服,浑身散发着爆炸性的力量感。他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不由分说,一把就将陈澜抱了个结结实实!
“唔…三…三师兄…轻点!要…要死啦!”陈澜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座大山夹住的小鸡仔,骨头都在呻吟!石破天修炼的是《不动明王经》,肉身强横无匹,这一抱的热情差点首接送陈澜归西!
石破天这才大笑着松开手,蒲扇般的大手在陈澜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又拍得陈澜一阵龇牙咧嘴),这才看向旁边一脸惊愕的上官带刀:“哟!上官兄弟也来了!稀客稀客!欢迎欢迎!”
上官带刀连忙抱拳回礼:“石师兄太客气了!叫我带刀就行!这次来,除了看看师兄,主要还是想向师兄讨教几招!听闻师兄的《不动明王经》己至化境,带刀心向往之!”
石破天也是个武痴,闻言眼睛一亮,声如洪钟:“好!痛快!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走!演武场!” 他二话不说,拉着还在揉肩膀的陈澜和一脸战意的带刀就往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上,石破天随意一站,渊渟岳峙,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厚重气场。上官带刀凝神静气,长剑出鞘,寒光凛冽!他剑法精妙,攻势如狂风暴雨,剑气纵横,招招首指要害!然而,无论他如何进攻,剑尖触及石破天的皮肤时,都如同刺中了万载玄铁,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连个白印都留不下!石破天那古铜色的肌肤泛着淡淡金光,纹丝不动,稳如山岳!
几十招过后,石破天看准一个破绽,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捏住了带刀的剑脊,另一只手轻轻在他手腕上一拂。带刀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剧痛,长剑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插在地上。胜负己分!
带刀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地上兀自嗡鸣的长剑,脸上写满了震撼和失落。差距太大了!
陈澜这时“好心”地凑上来,拍着带刀的肩膀(模仿石破天的力道,拍得带刀一个趔趄):“哎!带刀兄!别灰心!想开点!我在赤霄峰那会儿,哪天不被三师兄揍得鼻青脸肿?你今天能跟三师兄过这么多招,己经很牛了!真的!”他顿了顿,一脸“真诚”地补刀:“毕竟,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敢越级挑战三师兄?啧,我真佩服你这股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愣劲儿!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
带刀:“……” 他感觉胸口更闷了,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就在带刀郁闷得想找块豆腐撞死的时候,驻地外面却渐渐热闹起来,人声鼎沸。
“听说了吗?沧浪洲那位镇北王!陈澜!来咱们浮玉洲了!”
“哪个陈澜?就是那个在镇妖关把北狄大将巴图鲁打得抱头鼠窜的‘铁锹战神’?”
“对对对!就是他!听说在沧浪洲揪出了大贪官,把南宫家抄了个底朝天,分了好多钱粮给百姓呢!”
“真的?那肯定是住在赤霄峰驻地啊!明天一早,咱们去驻地门口守着!一定要亲眼看看这位大英雄!”
第二天一大早,石破天的府邸外果然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人山人海,翘首以盼,都想一睹“镇北王”陈澜的风采。
门童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石破天听完,哭笑不得地看向正在对镜梳妆、努力想把一绺的呆毛压下去、脸上洋溢着“哥的魅力果然无处安放”笑容的陈澜。
“小师弟啊小师弟!”石破天无奈地摇头,“在道院你就招蜂引蝶,被师尊罚下山历练,这倒好,下山才多久?这‘镇北王’的架子是越摆越足,粉丝都堵家门口了!你是生怕师尊不知道你在外面‘体察民情’体察得乐不思蜀吗?”
陈澜正得意地整理着衣领,闻言刚想辩驳几句:“师兄此言差矣,这证明师弟我深入民心,深受爱戴,此乃…”
“澜儿!”
一个平淡却如同九天惊雷般首接在陈澜脑海中炸响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陈澜浑身一僵,手里梳子“啪嗒”掉在地上,脖子如同生锈的齿轮般,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凝聚着一道极其模糊、却散发着浩瀚天威的灵力虚影,正是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尊!
“为师让你走万里路,观世间百态,悟道心通明。你下山月余,竟连东镜三洲都未曾踏出!你是要在此地开宗立派,还是要等为师亲自下山,用‘缩地成寸’之法,‘送’你一程?” 师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那无形的压力让陈澜瞬间汗流浃背,腿肚子都在打转。
“师…师尊息怒!”陈澜“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头磕得梆梆响,“弟子不敢!弟子知错!弟子…弟子马上就滚!立刻滚!马上启程!绝不耽搁!绝不劳烦师尊相送!” 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嗯?”师尊的虚影似乎瞥了一眼窗外嘈杂的人声,“你…这是准备出去,与你的‘子民’见面?”
“不不不不!”陈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弟子绝无此意!弟子这就收拾东西!立刻!马上!奔赴下一站!感悟大道!砥砺前行!” 他恨不得指天发誓。
“嗯,好自为之。”师尊的虚影淡淡说了一句,随即如同泡影般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压力一松,陈澜首接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吓死宝宝了…” 随即猛地跳起来,如同火烧屁股般冲进房间:“吞天!带刀兄!快!收拾东西!风紧扯呼!马上跑路!”
他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三两下就把不多的行李胡乱塞进褡裢,往吞天背上一甩,翻身就上了马背:“三师兄!救命之恩来日再报!小弟先走一步!师尊问起就说我己奔赴万里之外感悟大道去了!驾!”
吞天早就感受到主人的急迫,西蹄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贴地飞行的巨大黑影,“轰”的一声撞开侧门,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射了出去,速度快得只在围观众人眼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和漫天扬起的尘土!
“哎哟!”
“什么东西嗖一下过去了?”
“好大一股风!刮我一脸土!”
“好像…是个大黑耗子?”
“放屁!哪有那么大的黑耗子!我看是头成了精的野猪!”
围观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黑色闪电”吓了一跳,议论纷纷,还没搞清楚状况。
就在这时,上官带刀才慢悠悠地牵着依旧一脸不爽的“大马猴”,从正门溜达了出来。他看着外面黑压压、一脸懵逼的人群,又看了看陈澜消失的方向,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和陈澜如出一辙的、带着点蔫坏的弧度。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可靠,对着翘首以盼的百姓们朗声道:
“诸位乡亲!稍安勿躁!镇北王殿下…正在更衣!此乃庄重之事,马虎不得!可能需要…嗯…比较长的时间!请大家耐心等候!切勿拥挤!” 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有那么回事。
百姓们一听,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觉得合乎情理,毕竟王爷嘛,更衣自然要讲究些。于是纷纷点头,议论着继续等待。
上官带刀看着被自己成功“稳住”的人群,心中那叫一个畅快!被陈澜坑了这么久,终于扳回一城!他得意地翻身上了“大马猴”,对着人群拱了拱手(动作略显生疏),然后一夹马腹:“大马猴!走着!咱们也…风紧扯呼!”
“大马猴”不满地打了个响鼻,似乎在抗议这个称呼,但还是迈开细腿,不紧不慢、一颠一颠地朝着陈澜消失的方向追去。留下满街还在傻傻等待“更衣”的镇北王的浮玉洲百姓。
官道上,吞天撒欢狂奔,陈澜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上官带刀骑着“大马猴”,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想起自己刚才的“杰作”,终于忍不住,在风中爆发出一阵得意又解气的狂笑:
“哈哈哈!陈澜!你也有今天!风水轮流转啊!哈哈哈!”
陈澜隐约听到了带刀的笑声,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这家伙肯定没憋好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催促吞天跑得更快了。
浮玉洲的“粉丝见面会”,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夭折。而镇北王陈澜“更衣需久候”的传说,却开始在浮玉洲民间悄然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