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急得眼睛瞪得溜圆，死死拽住李云龙的胳膊。
“团长！你疯了吗？！你看看！你看看咱们现在什么样子！”
他指了指着周围。
“张大彪躺在这生死不明！能站着的还有几个囫囵个？子弹呢？炮弹呢？就这几条破枪，几颗边区造手榴弹，去攻打平安县城？
那是鬼子的老窝！有城墙！有炮楼！有重兵！咱们这是去送死！是让铁蛋和大彪他们的血白流！”
“白流？”
李云龙猛地甩开赵刚，力气大得把政委带个趔趄。
他指着担架上昏迷的铁蛋，指着那块染血的布条，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疯狂。
“他们的血没白流！他们用命把消息送出来了！乡亲们还活着！就在平安县城那个血仓里等死！多等一天就多死几个！你让老子看着？老子做不到！”
他猛地转向所有战士像一头发怒的雄狮，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愕、茫然、悲愤的脸。
“弟兄们！你们告诉我！咱们独立团流血流汗，钻山沟啃树皮，死了那么多好兄弟！图啥？！
不就是为了让咱们的爹娘，咱们的兄弟姐妹，咱们的乡亲能过安生日子，不用被鬼子当牲口抓走吗？！”
“现在！咱们的亲人！就在平安县城里！被鬼子关在血仓！等着被装船运去东北挖矿！去当鬼子的试验品！生不如死！”
“你们说！咱们能看着吗？！能他妈蹲在山沟里休整吗？！”
洼地里一片死寂，只有篝火噼啪作响和粗重的喘息声。
战士们看着团长那张因为暴怒而扭曲的脸，
听着他嘶哑的吼声，
看着担架上生死不知的战友，再看看那块染血的布条…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悲愤和血气渐渐在每个战士胸腔里升腾燃烧！
“不能！”
一个年轻的战士带着哭腔吼了出来！
“打他狗日的平安县城！”
“救乡亲！宰山本！”
异常坚定的吼声迅速连成一片！
刚刚还疲惫麻木的眼神此刻被怒火点燃！
赵刚看着群情激愤的战士知道再劝也无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简首是…自杀式的冲锋！
“好！”
李云龙大吼一声压住众人的声音，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打！必须打！但老子不傻！不拿兄弟们的命去填鬼子的城墙！”
他猛地一指抱着电台的李海。
“通讯兵！给老子开机！摇人！把晋西北能喘气的都给老子摇来！老子这次没有助攻！全是主攻！给老子玩把大的！”
李海一个激灵立刻扑到电台前，手忙脚乱地开机调整频率。滴滴答答的电流声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喂喂！喂喂！是新一团丁团长吗？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李海对着话筒嘶吼。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李云龙？你狗日的还活着？啥事？快放！”
李云龙一把抢过话筒。
“丁伟！老子没空跟你扯淡！听着！平安县城！鬼子在里面搞了个血仓！关着咱们扫荡被抓的几百号乡亲！马上要运走当苦力了！老子要去救人！帮帮场子！干不干？！”
话筒那边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丁伟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李云龙！你他娘的疯得对老子胃口！干了！新一团全体战士随时待命！啥时候动手？老子带人给你把北门堵死！”
“好兄弟！”
李云龙精神一振。
“孔二愣子！孔二愣子！孔捷！你狗日的别在后方绣花了！听到没？！”
另一个频率接通传来孔捷没好气的骂声。
“李云龙！你嚎丧呢！老子刚被旅长骂完！啥事？”
“骂个屁！听好了！平安县城！血仓！几百乡亲等着救命！把你压箱底的棺材本都给老子带上！来不来？！”
李云龙吼道。
“什么？！血仓？乡亲？！”
孔捷的声音陡然拔高，接着是茶缸摔在地上的刺耳碎裂声。
“李云龙！你他娘的等着！老子棺材板都掀了给你助兴！干了！新二团马上集结！西门归我！”
“县大队！区小队！所有能联系上的地方武装！是带把的爷们儿！就跟老子去平安县城！救咱们的爹娘老婆孩子！”
李云龙对着话筒，声音传向各个秘密频率。
电台里瞬间炸了锅！
“独立团带头？干了！”
“狗日的小鬼子！抓我们的人！跟他们拼了！”
“算我们区小队一个！打不了城门老子扒铁轨！”
“县大队马上到指定地点集结！救乡亲！”
无数激动、愤怒、决绝的声音从电台里涌出！
整个晋西北的地下武装都被点燃了！
李云龙这面旗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最后，电台里只剩下一个频率的静默电流音。李云龙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疯狂稍稍收敛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对着话筒声音低沉了几分。
“楚兄…楚云飞…358团…听到请回答…”
几秒钟的沉默，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洼地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楚云飞…他会来吗？
终于，楚云飞那沉稳的声音传来。
“云龙兄…何事？”
李云龙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楚兄…废话不多说。平安县城，鬼子血仓，关着几百被抓的百姓，包括我们八路军的干部和战士。
我要打！砸了血仓救人！地瓜烧…管够！帮帮场子…”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更重。
“…为了…玉佩！”
最后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赵刚猛地抬头看向李云龙。
李文眼神微动。
电台那边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只能听到电流细微的滋滋声。
所有人都能想象到楚云飞此刻内心的挣扎。
足足过了十几秒，楚云飞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沉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决断。
“…李团长…我知道了！”
“命令：358团一营立刻向平安县城西北方向推进五十里！炮营，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随时准备提供火力支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理由…策应作战，防止敌寇趁乱扩大战火！完毕！”
没有首接说帮八路打县城，
但“推进五十里”、
“火力支援”、
“防止扩大战火”…这理由找的懂的都懂！
“哈哈哈！好！楚兄！够意思！这波恩情老子记下了！”
李云龙放声大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猛地将话筒塞回给李海，转身，目光如炬扫过洼地里所有面孔！
“兄弟们！都听见了？！”
“听见了！”
吼声震天！
“晋西北的爷们儿都动起来了！咱们独立团打头阵！目标平安县城！给老子砸烂血仓！救出亲人！送山本老狗上路！开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