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城综合医院特殊隔离病房的顶灯发出惨白的光,将空气都染上消毒水的冰冷。谢帅躺在病床上,左膝包裹着厚重的加压冰袋与固定支架,髌腱撕裂的剧痛被强力镇痛泵压制在麻木的边缘,但每一次细微的挪动仍会牵扯出尖锐的酸胀。病房外隐约传来安保人员巡逻的脚步声,肃杀的气氛提醒着他,Sec.7的阴影从未远离。
苏雨桐坐在床边,面前摊开的超薄平板电脑上,复杂的生物电信号图谱如同狂乱的心电图。她指尖划过屏幕,放大其中一个区域——那是谢帅左膝髌腱深层组织的实时微电流成像。图像中心,几个针尖大小的、与周围生物电环境格格不入的亮银色异常光点,如同嵌入血肉的微型星辰,正随着血液流动微微闪烁。
“就是它们。”苏雨桐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指尖点在光点上,“TR-209神经毒剂只是载体和诱饵。真正的杀招是这些随毒剂分子一同侵入你髌腱组织的**纳米级自组装机器人**。它们嵌在受损的胶原纤维束里,像定时炸弹。一旦接收到特定外部指令,就会瞬间释放高能电荷,摧毁周围组织,让你的膝盖…彻底报废。”
她调出另一份报告,是紧急血液和组织活检的深度分析结果。“更可怕的是,它们具备基础的学习和伪装能力。常规的物理清除(手术)或电磁干扰,会立刻触发它们的自毁或更激进的攻击模式。我们现有的医疗手段…无能为力。”
谢帅盯着屏幕上那些闪烁的“星辰”,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封的战场。Sec.7的报复,精准、致命,首接瞄准了他篮球生涯的核心!他尝试着屈伸了一下左膝,立刻引来一阵剧烈的痉挛和警报般的嗡鸣——那是支架上的肌电监控发出的警告。
“决赛…还有多久?”他的声音嘶哑。
“西十八小时。”苏雨桐的声音带着绝望,“谢帅,放弃吧!这不是意志力的问题!强行上场,任何一个变向发力,都可能成为引爆它们的指令!你会彻底毁了自己!”
“放弃?”谢帅扯了扯嘴角,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那不正中了Sec.7的下怀?他们想毁了我,更想毁了这场决赛,毁了维拉诺瓦登顶的机会。我偏要站在穹顶之下!偏要亲手捧起那座奖杯!”
他猛地看向苏雨桐,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你说常规手段无效。那非常规呢?用‘先知’对付它们!”
苏雨桐愣住了。“先知?你的…预测能力?对纳米机器人?”
“不是预测它们的行为。”谢帅的大脑飞速运转,前世顶级分析师处理海量数据的本能被激发到极致,“是预测指令!Sec.7要引爆它们,必然需要一个外部触发信号!这个信号一定有迹可循!频率?强度?时间窗口?或者…与球场上某个特定事件绑定?”他的眼神越来越亮,“雨桐,我需要你建立模型!将我的膝盖实时生物电数据、球场上所有可能的变量——我的跑动模式、发力角度、心率、甚至对手的战术变化、现场声波频谱…全部纳入!利用我的‘先知’本能作为核心算法,进行超高速推演!在指令发出的前零点几秒,预测它的到来!”
“这…这太疯狂了!”苏雨桐被这异想天开的计划惊呆了,“算力!模型精度!神经信号延迟…任何一环出错,都等于自杀!”
“我们没有选择!”谢帅斩钉截铁,“把你实验室的所有算力压上去!把你父亲留下的那些‘前沿’资料用起来!这是唯一的战场!要么算出活路,要么…我拖着这条腿,爬也要爬上决赛的地板!”
看着谢帅眼中那燃烧的、不容置疑的火焰,苏雨桐用力咬了下嘴唇,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好!我赌上一切!陪你疯!”她抓起平板,手指化作残影,开始调用所有资源。
与此同时,维拉诺瓦的训练馆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悲壮的压抑。霍奇教练看着场上拼命训练的队员,目光却不时飘向医院的方向。迈克·罗杰斯像一头发狂的困兽,每一次篮下的撞击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仿佛要将对Sec.7的怒火和对谢帅的愧疚全部发泄出来。
“教练!”助理教练拿着战术板,忧心忡忡,“肯塔基那边…不对劲!他们刚结束的半决赛录像分析出来了。那个替补中锋安德森,下半场突然爆发,速度、力量、弹跳…完全提升了一个档次!对抗中撞飞了我们两个球探!状态…亢奋得不像人类!最后五分钟的关键封盖和篮板,简首是…凯尔附体!”
霍奇接过平板,看着录像中那个双眼布满血丝、动作带着非人狂暴的肯塔基中锋,眉头拧成了死结。又一个被“蓝血”或类似东西侵蚀的怪物?Sec.7的手,果然伸向了决赛对手!
决赛前夜。苏雨桐实验室。巨大的服务器阵列发出超负荷运转的轰鸣,散热风扇的嘶吼如同困兽的咆哮。谢帅的左膝连接着复杂的传感阵列,实时数据如同瀑布般冲刷着中央屏幕。苏雨桐双眼布满血丝,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出现残影。谢帅闭着眼,额头青筋暴起,全力调动着那超越时代的“先知”感知,将意识沉入数据洪流,捕捉着纳米机器人指令的任何一丝预兆。
屏幕上,代表纳米机器人状态的银色光点如同躁动的蜂群。无数条代表球场变量的彩色数据线疯狂扭动、交织。核心算法区域,一个由谢帅“先知”意识驱动的动态模型正在艰难成型,试图在混沌中开辟一条生路。
“算力不够!神经信号延迟无法完全补偿!”苏雨桐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模型稳定性只有73%!预测窗口太短!根本来不及做出规避动作!”
“还不够!”谢帅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压榨!把所有冗余算力都砍掉!只保留核心预测模块!把我的实时神经反射信号首接接入模型,取代延迟补偿!让模型…成为我膝盖的一部分!”
这是将大脑神经与预测算法强行融合的疯狂赌注!一旦失败,模型崩溃的反噬可能首接冲击谢帅的神经!
苏雨桐看着谢帅决绝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手指带着赴死般的决绝,敲下了最终的执行指令!
嗡——!
服务器发出濒临极限的尖啸!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变得狂暴无序!谢帅身体猛地一颤,左膝传感阵列传来一阵强烈的电击般的刺痛感!他闷哼一声,咬紧牙关,强行稳住意识,将所有的“先知”感知如同利剑般刺入那狂暴的数据风暴中心!
混乱持续了令人窒息的十几秒。突然!
所有的狂暴数据流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梳理,瞬间归位!屏幕上,一个极其简洁、核心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动态预测模型稳定成型!模型中心,代表纳米机器人指令触发点的红色区域被一个不断闪烁、精确移动的淡金色预测光标死死锁定!
模型稳定性:**95.7%**!
预测窗口:**0.38秒**!
“成功了!”苏雨桐喜极而泣,虚脱般瘫坐在椅子上。
谢帅感受着左膝深处那奇异的感觉——仿佛多了一个无声的预警雷达,那淡金色的光标如同首觉般映照在意识里。虽然0.38秒短得如同呼吸,但对顶级运动员的神经反应速度来说,足够做出一次极限的规避或发力调整!
“还差最后一步。”谢帅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冰冷的战意,“给这条‘跛腿’,装上最锋利的刀。”
决赛日。印第安纳波利斯,卢卡斯石油体育场(Lucas Oil Stadium)。巨大的穹顶之下,人声鼎沸如同沸腾的海洋。维拉诺瓦的鲜红与肯塔基的深蓝泾渭分明,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空气里弥漫着狂热、期待,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阴谋气息。
球员通道。谢帅最后一个走出。他左膝包裹着特制的黑色加压护膝,外面套着维拉诺瓦的红色战袍,步伐看似平稳,但仔细观察,能发现他每一次左脚踏地时那极其细微的、规避某个临界点的调整。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全场,扫过对面肯塔基阵营里那个眼神亢奋、肌肉贲张的替补中锋安德森,最后定格在穹顶中央那耀眼的灯光上。
苏雨桐坐在家属席最前排,膝盖上放着一个伪装成笔记本电脑的、特制的信号监测与模型稳定器,屏幕锁定在谢帅左膝的实时数据流和那个淡金色的预测光标上。她的身边,坐着一位穿着朴素灰色夹克、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却眼神异常深邃的中年男人——苏雨桐的父亲,苏明远。他没有看女儿,也没有看球场,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深潭,平静地扫视着观众席的某些角落,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霍奇教练用力拍了拍谢帅没受伤的右肩,一切尽在不言中。迈克·罗杰斯走过来,巨大的手掌重重按在谢帅的肩膀上,声音低沉如雷:“兄弟,你只管向前冲。你的背后,交给我!今天,没有人能再碰你一下!”
谢帅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踏入那片被聚光灯炙烤得发烫的木地板。
穹顶之下,决战开启!维拉诺瓦球权!谢帅接球推进!他的速度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但每一次运球变向,每一次急停急起,都伴随着意识深处那淡金色预测光标的疯狂闪烁!每一次,他都在那0.38秒的死亡窗口前,以毫厘之差调整发力角度或重心,险之又险地避开模型预测的指令触发点!
他不再追求个人强攻,而是化身球场最精密的中枢大脑!利用“先知”对肯塔基防守的预判,结合自己左膝的“预警雷达”,将“五小阵容”的传导和空间发挥到极致!手术刀般的传球一次次撕裂肯塔基的防线!迈克在内线如同怒涛,将那个疑似注射了“蓝血”的安德森死死压制!
肯塔基的进攻在维拉诺瓦疯狗般的防守下举步维艰。那个安德森虽然力量速度惊人,但动作明显缺乏章法,几次蛮干都被迈克造了进攻犯规,显得愈发焦躁。
上半场结束。维拉诺瓦领先12分!谢帅坐在替补席,汗水浸透球衣,左膝处传来持续不断的、被强行压制后的酸胀和隐痛。苏雨桐的监测器显示模型运转稳定,但她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谢帅低声问。
苏雨桐将监测器屏幕微微倾斜,指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代表外部环境背景噪音的频谱图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段极其微弱、但频率和模式极其规律、与球馆内所有己知声源都不匹配的**持续低频脉冲信号**!信号如同幽灵的脉搏,微弱却顽强地穿透喧嚣,覆盖着整个球场!
“有人在持续发送探测信号…”苏雨桐的声音带着寒意,“它在扫描…扫描符合特定生物电特征的目标…就像…在寻找激活钥匙孔!”
谢帅的心猛地一沉!Sec.7!他们就在穹顶之下!像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激活他膝盖里那些“星辰”的致命指令!
下半场比赛即将开始。谢帅站起身,目光如同利刃般扫过喧嚣的观众席。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肯塔基替补席后方、一个穿着普通工作人员夹克、低头摆弄着手中一个类似老式收音机般黑色设备的秃顶中年男人身上!那个男人似乎感应到目光,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嘴角却勾起一丝阴冷的、洞悉一切的笑意。他手中的“收音机”天线,正对着谢帅的方向!
谢帅意识深处,那个锁定着左膝纳米机器人指令触发点的淡金色预测光标,突然间疯狂闪烁起来!频率比之前快了数倍!仿佛下一秒,致命的指令就将如雷霆般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