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最近可算阔气了。上次超度那倒霉催的婴灵，柳隐吸溜了一口精纯功德，连带着他银行卡里的数字也往上蹦了蹦。
这货二话不说，扭头就把自己那“走近伪科学”工作室捯饬了一番。
墙上挂上了崭新的液晶屏，滚动播放着“宇宙能量场分布图”——其实就是网上扒拉来的星云PS图。角落里戳着个锃光瓦亮的“多维空间磁场共振仪”，瞅着跟科幻片里的玩意儿似的，走近一看铭牌，好嘛，“Made in Yiwu”。
桌上那套紫砂茶具倒是真家伙，陈默翘着二郎腿，捏着小茶杯，眯着眼嘬了一口，心里那叫一个美。
“李女士啊，”他对着面前一个愁眉苦脸、黑眼圈快耷拉到嘴角的女白领，唾沫星子横飞，“您瞅瞅您这印堂，发暗！
不是熬夜熬的，是您家那厕所门正对卧室，冲了‘生气’！知道啥叫生气不？就是活人那股子旺乎劲儿！这门一冲，得，您那点精气神儿全顺着下水道跑啦！”
他手指头戳着热成像仪屏幕上一个红一块蓝一块的抽象派图案，煞有介事：“瞅瞅，能量场都紊乱成麻花了！
跟您这失眠、焦虑、掉头发，百分百吻合！科学，讲究的就是个证据链！”
女白领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眼巴巴地问：“陈大师，那…那咋整啊？”
“简单！”陈默啪地打了个响指，变戏法似的从抽屉里摸出个拳头大的水晶簇，通体透亮，底下还垫着块刻满不明觉厉符号的金属板，“进口的‘阿尔卑斯山高频能量水晶’，配上我这特制的‘量子谐波共振基座’，往您床头柜一摆！
专治各种门冲、角煞、能量淤堵！保您今晚倒头就着，明早神清气爽，那头发丝儿都得支棱起来！”
“多…多少钱啊陈大师？”女白领声音有点抖。
“缘分价！”陈默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八千八百八！发发发！图个吉利！”
女白领一咬牙，掏出手机扫码的手都在哆嗦。
钱刚“滴”一声到账，陈默心里那点小得意还没冒尖儿呢，脑子里“滋啦”一声，像是信号干扰的杂音，紧接着柳隐那冷飕飕、带着点慵懒讥诮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呵，出息。一块破石头加个破铁片，忽悠人八千八？陈默，你这心肝脾肺肾，切开指定全是黑的。”
陈默脸上那职业假笑纹丝不动，心里头可劲翻白眼：
“姑奶奶，这叫知识付费！能量场维护费！再说了，不刮这点油水，拿啥还您那笔天文数字的‘功德贷’？您当我是貔貅啊，光进不出？”
“油水？”柳隐的声音像是淬了冰碴子，
“刮痧板都比你刮得深！这点蚊子腿肉，塞牙缝都不够！再这么磨洋工，本座今晚就让你体验体验啥叫‘鬼压床’，压得你明早下不了炕！”
陈默后脖颈子一凉，刚想在心里讨饶两句，工作室那扇新换的玻璃门“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门框里挤进来一座山！
来人少说一米九往上，剃着板寸，脖子粗得跟承重柱似的，一件紧身黑T恤裹在身上，勒出两块能跑马的胸大肌和胳膊上鼓鼓囊囊的肱二头肌。
那身板儿，往门口一站，屋里光线都暗了三分。他皱着两条浓黑的扫帚眉，一张国字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儿跟探照灯似的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钉在陈默身上。
“哪位是陈大师？”
声如洪钟，震得墙角的“多维空间磁场共振仪”都嗡嗡响。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这哪是客户？这活脱脱是尊门神下凡！
就这体格，这身煞气，啥妖魔鬼怪见了不得绕道走？鬼打他？鬼怕是得被他当沙包捶！
他赶紧把脸上那点因为柳隐威胁带来的晦气扫干净，堆起十二分的专业笑容，屁股跟装了弹簧似的从老板椅上弹起来：
“哎哟！贵客贵客！我就是陈默，专门研究科学风水，现代环境能量场的！您快请坐！”
他殷勤地拉开客户椅——那椅子在王虎面前，显得跟儿童玩具似的娇小可怜。
王虎没坐，蒲扇大的手往陈默面前一伸，差点杵他脸上：
“大师，俺叫王虎，城西‘力王’健身房的私教。俺们那儿…出事了！”
“哦？”
陈默心里琢磨着，健身房能出啥幺蛾子？哑铃片成精了？他面上依旧沉稳，拿起桌上一个崭新的、闪烁着不明蓝光的“灵能波动探测仪”，其实就是个改装过的金属探测仪，装模作样地对着王虎扫了扫，
“别急，王先生，慢慢说。是器械总出故障？还是会员训练效果不理想？能量场失衡也会影响运动表现，这个我懂。”
“不是那个！”王虎大手一挥，跟赶苍蝇似的，脸上肌肉绷得更紧了，还左右瞅了瞅，仿佛怕隔墙有耳。
他猛地往前探身，一股子热烘烘的汗味儿混合着蛋白质粉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压低了嗓门，那动静儿却依旧跟闷雷似的在陈默耳朵边炸开：
“是闹鬼！俺们健身房…真他娘的闹鬼了！”
陈默手里那个“灵能波动探测仪”蓝光一阵乱闪，差点脱手。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瞅着眼前这座阳气旺盛得都快实质化、能把小鬼首接晒成灰的肌肉山，心里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大哥，就您这造型，鬼见了您都得喊爸爸！您跟我说闹鬼？鬼是嫌自己阴寿太长，跑您那儿找刺激去了？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槽吐出来，脑子里柳隐那万年不变的冷嘲热讽腔调陡然一变，带着一丝罕见的惊疑：
“咦？”
紧接着，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声音里透着点古怪的兴奋劲儿：
“这傻大个儿…身上阳气怎么旺得跟个烧红的铁疙瘩似的？不对劲儿！陈默小兔崽子，这单活儿，接了！”
陈默心里那个苦啊。得，债主大人发话了，刀山火海也得往前拱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住“大师”的镇定，冲着一脸紧张的王虎，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实则内心疯狂吐槽）的笑容：
“闹鬼？有意思！王先生，细说说，怎么个闹法？本大师专治各种科学无法解释的能量异常现象！”
王虎这铁塔似的汉子，说起健身房那点邪乎事儿，自己个儿先有点发毛。
他搓了搓粗粝的大手，那指关节跟核桃似的凸起，嗓门不自觉地又压低了几分，跟做贼似的：
“大师，您是不知道，邪性！真他娘的邪性！”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就前些日子开始，先是值夜班的保洁大姐，吓得第二天死活不来了，工资都不要了！她说后半夜，器械区那排跑步机，明明都关了电闸，可总有那么一两台，自个儿‘嗡’一声就启动了！更渗人的是，那跑带…它倒着转！
呜呜的，跟有人倒着跑似的！大姐壮着胆子凑近想关，那机器‘咔’一下自己停了，死静死静的，吓得大姐嗷一嗓子，连滚带爬就跑了！”
陈默一边听，一边煞有介事地在平板电脑上划拉着，调出一个界面复杂的APP，屏幕上跳动着花花绿绿的曲线（其实是股票走势图伪装的）。
“嗯，异常能量扰动…设备自主运行…逆向运动…典型的负能量场干涉物理规则现象。记下了，王先生您继续。”
王虎见陈默这么“专业”，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话匣子也打开了：
“这还不算完！后来有个女会员，练瑜伽的，胆儿挺肥。那天晚上就剩她一个在操房拉伸，对着那面大镜子。练着练着，她老觉得不得劲儿，一抬眼…”王虎眼睛瞪圆了，模仿着那女会员当时惊恐的表情，
“妈呀！镜子里她旁边，模模糊糊站着个‘人’！看不清脸，就一团灰影子，跟她动作一模一样，也在那伸胳膊压腿呢！她嗷唠一嗓子，连滚带爬冲出来，鞋都跑丢一只！打那以后，晚上没人敢单独待镜子跟前儿。”
“镜像残留…灵体模仿行为…”
陈默在“股票图”上又戳了几下，标注了几个红点，
“很可能是空间折叠导致的能量投影错位。还有吗？”
“有！最吓人的是力量区！”
王虎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那杠铃片！百十来斤的大铁片子，就挂在架子上，没人碰！可有时候，它就那么…自个儿晃悠起来了！哐当…哐当…跟有人在那偷偷举铁似的！可你瞪大眼睛看，毛都没有！
就空荡荡一片！会员们现在晚上练深蹲都发怵，生怕一蹲下去，肩膀上凭空多出俩看不见的‘热心教练’给加片儿！”
他越说越激动，一巴掌拍在陈默那张实木办公桌上。
“啪！”
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探测仪、紫砂壶集体蹦了个高。
“陈大师！”
王虎虎目圆睁，带着点恳求，
“您可得给俺们看看啊！再这么闹下去，会员跑光了，俺这饭碗也砸了！您说这好端端的健身房，阳气这么足的地界儿，咋就招上这玩意儿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