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涌
“砰！”
玄铁宗的铁锤砸在腐木上，震得碎木屑混着黑血溅了满地。王二牛抹了把脸上的黑泥，吐了口带腥味的唾沫：“他娘的，这破林子比茅坑还臭！”
他身后二十来个玄铁宗学徒挤在树后，人人腰间挂着半人高的玄铁锤，锤面刻着歪歪扭扭的“镇邪”二字——说是镇邪，此刻倒像在镇自己发颤的腿肚子。
“都闭嘴！”为首的赵铁柱压低声音，玄铁锤往地上一杵，“看见前面那棵歪脖子树没？树底下埋着七枚饿鬼丹。”
人群瞬间安静。
饿鬼丹，这名字听着就瘆人。传闻是黑色饿鬼体内凝练的邪物，服下能强行提升修为，却会遭反噬，轻则疯癫，重则被鬼魂啃噬魂魄。可对练气期修士来说，哪怕只有三成把握，也值得拿命赌——毕竟，谁不想在三个月后的宗门大比里出人头地？
“歪脖子树”下，黑雾比别处更浓。腐叶在雾里打着旋儿，露出半截青石板，石板缝里渗出暗红的液体，像凝固的血。
“万毒谷的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林子里响起细碎的铜铃声，七八个穿青衫的年轻人从雾里钻出来，每人手里拎着个陶瓶，瓶口封着红布。为首的姑娘扎着双马尾，腕间戴串银铃，笑起来露出虎牙：“玄铁宗的小崽子们，抢丹之前，先问问我们万毒谷答不答应？”
赵铁柱眯起眼：“苏小棠？你们万毒谷不是最会玩毒？怎么，想用毒雾糊弄人？”
苏小棠晃了晃手里的陶瓶，红布“唰”地扯开，一股绿莹莹的雾气飘出来：“试试？这‘蚀骨雾’沾到皮肤就能烂肉，你们玄铁锤再硬，也扛不住烂到骨头里的疼。”
“哼！”赵铁柱一挥手，“上！先把万毒谷的崽子们打趴下，丹就是咱们的！”
玄铁宗众人哄然冲上前。赵铁柱的玄铁锤带起风声，砸向苏小棠脚边的青石板——“咔嚓”一声，石板裂开，却没见饿鬼丹的影子。
“骗你们的！”苏小棠尖叫着后退，陶瓶里的绿雾喷得更急。
“臭丫头耍诈！”赵铁柱的脸涨得通红，锤子抡得更狠。可他刚冲到苏小棠跟前，脚腕突然一麻——不知何时，地面冒出根漆黑的藤条，缠住了他的脚踝。
“青竹山的？”赵铁柱低头，看见藤条上缠着半片青竹叶，“你们也来抢丹？”
“阿弥陀佛。”
清冷的声音从雾里传来。七个穿月白道袍的修士走出，为首的小和尚合掌，眉心点着朱砂：“饿鬼丹乃邪物，我青竹山替天行道，今日便要毁了它。”
“放屁！”苏小棠的银铃乱响，“这丹要是邪物，你们青竹山早该报给执法堂了！我看你们是看丹发光，眼馋了吧？”
小和尚的耳尖微微发红，却仍板着脸：“出家人不打诳语。饿鬼丹吸人魂魄，我等若不毁了它……”
“住口！”
又一道身影从黑雾里窜出。是个穿赤焰纹短打的少年，腰间别着个青铜葫芦，葫芦口冒着红烟：“老子是散修联盟的周放！这丹我要定了！谁拦我，老子烧了他的裤子！”
周放的话音未落，葫芦里的红烟“呼”地窜向青竹山众人。小和尚慌忙合掌念咒，指尖亮起金芒，却见红烟碰到金芒就“滋啦”作响，像被泼了滚油的蚂蚁。
“雕虫小技！”周放嗤笑，从怀里摸出把火折子，“老子这‘焚天火’，专克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
火折子“啪”地打着，火苗“轰”地窜起三尺高。黑雾被烧出个窟窿，露出歪脖子树下的青石板——七枚暗红的丹丸正躺在石板上，泛着诡异的光。
“丹！在那儿！”
所有人都疯了似的往前冲。玄铁宗的赵铁柱甩开藤条，玄铁锤砸向周放的火苗；苏小棠的绿雾裹住青竹山的小和尚；周放的火折子追着赵铁柱的锤子；散修联盟的其他人则举着铁剑、木刀，喊着“老子先到的”往前扑。
“噗！”
一声闷响。
最前面的赵铁柱突然栽倒。他捂着胸口，指缝里渗出黑血——不知何时，一枚饿鬼丹不知被谁塞进了他嘴里。
“赵师兄！”玄铁宗的小师弟哭嚎着去拉他，却被赵铁柱一把推开。赵铁柱的眼睛变成浑浊的灰白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指甲长得像鹰爪，“丹……我要丹……”
“快跑！”苏小棠尖叫，“他被丹反噬了！”
可己经晚了。赵铁柱的指甲刺穿了小师弟的手腕，小师弟惨叫着摔倒，手里的玄铁锤“当啷”落地。周放的火折子烧到赵铁柱的后背，焦肉味混着腐臭弥漫开来，可赵铁柱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摇摇晃晃地爬向丹丸。
“都疯了！”小和尚突然大喝一声，月白道袍猎猎作响。他指尖的金芒骤然变亮，化作一道光网，罩住了赵铁柱。赵铁柱的身体在光网里挣扎，皮肤被灼出焦痕，却仍咧着嘴笑：“丹……我的丹……”
“阿弥陀佛。”小和尚闭目念经，“孽障，安心去吧。”
光网收紧的刹那，赵铁柱的身体“嘭”地炸开，黑血溅了周围人一脸。七枚饿鬼丹从他怀里滚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苏小棠脚边。
“我的！”苏小棠刚要弯腰捡，周放的火折子己经烧了过来。她尖叫着往后跳，却被青竹山的小和尚拦住——小和尚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身后，手掌按在她后心，金芒顺着她的经脉往上窜。
“你干什么？！”苏小棠急得跺脚，“我是万毒谷的，你敢动我，万毒谷不会放过你！”
“出家人只渡有缘人。”小和尚的声音软了些，“你这铃铛是万毒谷的‘引魂铃’，能招鬼。今若拿了饿鬼丹，不出七日，鬼就会找上门。”
苏小棠的脸刷地白了。她望着地上的丹丸，又看了看小和尚，咬了咬牙：“算你狠！这丹我不抢了！”
周放的火折子还在烧，可丹丸己经被黑血泡得发皱。他踢了踢丹丸，骂骂咧咧：“他娘的，这破丹还带自毁的？早知道老子该带个玉盒来！”
“都散了吧。”小和尚弯腰捡起丹丸，放进怀里，“饿鬼丹己毁，这林子里的怨气也散了。”
人群渐渐散去。玄铁宗的小师弟抱着赵铁柱的尸体哭，万毒谷的人捂着鼻子往林外走，周放踢飞块石头，骂骂咧咧地消失在雾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