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城的小坊市比青竹镇热闹十倍。
林昭牵着苏清欢的手，跟着洛云卿穿过人群。青石板路上飘着各种香气——西域的香料混着南域的果甜，北域的冰魄梅香裹着东域的灵矿土腥，像碗熬了整夜的杂烩汤，浓得化不开。
“阿昭，你看那！”苏清欢突然拽他衣袖，指向街角的糖画摊。老匠人正用铜勺舀着金黄的糖浆，在石板上画出只振翅的凤凰，“我要只凤凰，尾巴上要缠着野菊！”
林昭摸出块碎银：“要最大的。”他望着苏清欢发亮的眼睛，想起昨夜她蹲在药铺后院画糖画的样子——那时候她还担心自己会舍不得离开，现在倒像个孩子似的，对什么都好奇。
“阿昭最好了！”苏清欢捧着糖画，糖渣沾在嘴角，“等进了秘境，我给你画个更大的，把咱们三个都画进去。”
洛云卿站在不远处笑，指尖转着枚青铜令牌：“小友可知，这糖画摊的老板是南域金鳞洲的散修？他画的‘百鸟朝凤’，能在坊市里卖百两灵石。”
“啊？”苏清欢瞪圆眼睛，“那...那我刚才花五文钱买的是...？”
“是金鳞洲的‘星陨砂’糖浆。”洛云卿眨眨眼，“掺了灵气的，吃了能温养经脉。”她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诺，这是解腻的酸梅汤，我特意带的。”
苏清欢接过瓷瓶，先递到林昭唇边：“你先喝。”
林昭喝了两口，酸甜的梅汤漫过喉咙，忽然想起青竹镇的王阿婆。她总说“糖吃多了牙疼”，却总在他熬夜熬药时，往他茶里塞两颗蜜枣。
“清欢。”他轻声说，“等咱们出了秘境，回青竹镇开医馆吧。”
苏清欢的手顿了顿，糖画在手里晃了晃：“好。”她的睫毛颤了颤，像只被风吹动的蝴蝶，“到时候...我要在医馆门口挂块大木牌，写着‘林昭苏清欢，专治疑难杂症’。”
“那我要在旁边画只歪脖子木簪。”林昭笑着说，“就像你发间的这支。”
两人正说着，前面传来喧哗。几个穿玄色道袍的青年挤开人群，为首的少年腰间挂着块“苍梧”令牌，冲摊主喊：“老板，百年人参还有么？我们仙门要收！”
苏清欢拽了拽林昭的衣袖，小声道：“那是苍梧仙门的弟子，他们总爱来坊市收药材，说是给外门弟子练手。”
林昭望着那少年眼里的傲气，想起青鸾山顶的棺椁——九曜殿主的遗体，或许就躺在那仙门的某个密室里？
“阿昭？”苏清欢见他发呆，轻轻推他。
“没事。”林昭回神，低头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走，咱们去药庐看看。”
药庐在坊市最里头，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万药堂”。推开门，满屋子的药香扑面而来，比青竹镇的药铺浓十倍。墙上挂着各种灵草标本，案几上摆着未开封的玉盒，最里面的檀木柜上，锁着块“镇店之宝”的金漆木牌。
“这位小友，买什么药？”掌柜是个白胡子老头，正用放大镜看块血红色的石头，“这是北域的‘赤焰晶’，能温养火属性灵根，十块灵石一颗。”
林昭没说话，径首走到檀木柜前。他伸手触碰那金漆木牌，指尖刚贴上，木牌突然震了震，发出细碎的嗡鸣。
“小友识货？”老头放下放大镜，眯眼打量他，“这是三百年前九曜殿的‘星陨柜’，能镇住方圆百里的灵气。当年九曜殿主失踪后，就再没人能打开它。”
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顾听雪留下的半块玉牌，想起镜像天里白衣女子的幻影——原来九曜殿的秘密，藏在这药庐的檀木柜里。
“能打开么？”他问。
老头摇头：“需要九曜殿主的血脉，或者...引灵根。”
苏清欢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林昭的手背。她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像团小火苗：“阿昭，你试试？”
林昭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木牌上。引灵根运转的瞬间，木牌发出刺目的金光，锁孔里渗出淡蓝色的雾气。他听见“咔”的一声轻响，檀木柜缓缓打开——里面躺着块半透明的玉珏，和顾听雪那半块玉牌，竟严丝合缝。
“这是...”洛云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声音发颤，“九曜殿主的‘双生玉’。”
玉珏上刻着一行古篆：“昭昭之明，欢欢之宁。”
林昭的呼吸一滞。他望着玉珏上的字，突然想起青竹镇的晨雾里，苏清欢踮脚替他系鞋带的模样；想起顾听雪转身时，道袍扫过他手背的凉意；想起三人围坐在石桌前，莲子羹里映着的三张笑脸。
“阿昭。”苏清欢的声音像片羽毛，“这是什么？”
林昭没说话，只是将玉珏轻轻放进她掌心。她的指尖拂过“欢欢之宁”西个字，眼眶慢慢红了。
“原来...原来你娘早就在等你了。”她吸了吸鼻子，“等你找到我，找到清欢医馆，找到...属于你们的烟火。”
洛云卿走过来，将玉珏和顾听雪的玉牌合在一起。金光流转间，玉牌上浮现出八千万个细碎的光点，像极了青竹镇的晨雾，又像极了开元城的灯火。
“这叫‘三千界同心’。”她轻声说，“当年九曜殿主与青鸾山主共守灵脉，用双生玉为媒，将两派弟子的命魂连在一起。后来虽反目，这玉珏却始终认主。”
林昭望着苏清欢泛红的耳尖，突然笑了：“所以...这就是你说的‘钥匙’？”
苏清欢把玉珏塞进他手里，踮脚亲了亲他的嘴角：“是咱们的‘药引’。”
（第七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