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缚灵符”在陈云指尖流转,灵光越来越盛,将他清瘦的脸庞映照得一片通明。
林辰的心跳如同擂鼓,引气中期的灵力在经脉里疯狂运转,几乎要冲破皮肤。他能感觉到,那符纸上蕴含的灵力虽不狂暴,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禁锢”之意,仿佛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向他罩来。
“这符,我练了三个月。”陈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丝毫得意,“材料用了七株‘锁灵草’,十三滴‘凝心露’,画符时屏息三个时辰,才成了这一张。”
他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却让台下的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
“七株锁灵草!那可是能卖五十功勋的宝贝!”
“屏息三个时辰画一张符?这专注力,难怪他能稳坐积分榜榜首!”
“林辰这次怕是真的要输了……”
林辰没有理会台下的议论,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陈云的指尖和那张缚灵符上。他知道,这一战的关键,就在接下来的这一照面。
退?退无可退,擂台就这么大,缚灵符的范围足以笼罩整个台面。
攻?对方有备而来,贸然进攻只会正中下怀。
唯一的办法,是在符纸发动的瞬间,找到那转瞬即逝的破绽。
林辰深吸一口气,突然将木剑插在身前的石缝里,双手结印,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那是他从《基础剑势详解》的最后一页看来的“守心印”,铁剑长老的批注是:“心不动,剑不动,万物皆动我不动。”
这姿势没有任何防御之力,却能让心神瞬间沉静,仿佛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
陈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林辰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他没有犹豫,指尖的缚灵符轻轻向前一送:“接招吧。”
淡金色的符纸脱离指尖,化作一道流光,在空中展开,化作一张巨大的光网,带着“嗡嗡”的轻响,朝林辰罩来。光网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凝固,连飘落的尘埃都悬停在半空。
“就是现在!”
林辰猛地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光网的每一根纹路。他没有看光网的中心,而是死死盯着光网边缘——那里,有一根纹路比其他地方细了一丝,闪烁的灵光也弱了半分。
那是陈云画符时,最后收笔的地方,也是整个符阵最薄弱的节点!
这细微的破绽,若是在平时,根本不可能被发现。但此刻,林辰的心神在“守心印”的加持下,沉静得如同古井,将周围的一切都放大了百倍,连光网纹路的粗细都看得一清二楚。
“喝!”
林辰没有去拔插在地上的木剑,而是突然俯身,双手抱住膝盖,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颗被抛起的石子,朝着光网边缘的薄弱处滚去!
这动作毫无章法,甚至有些狼狈,却精准地避开了光网的中心区域,朝着那根最细的纹路撞去!
“砰!”
光网罩下,将林辰完全笼罩。淡金色的灵光瞬间涌入他的经脉,试图封锁灵力运转。林辰只觉浑身一僵,丹田内的灵力像是被冻住的河水,运转顿时滞涩,手臂上传来阵阵麻木感。
但他没有停下,借着翻滚的惯性,肩膀猛地撞向光网边缘的那根细纹!
“嗤啦!”
一声轻响,那根本就薄弱的纹路,竟被他硬生生撞得撕裂了一道小口!
虽然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小口,却足以让部分凝滞的空气流通。林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从地上弹起,右手拔起石缝里的木剑,左手握拳,将仅能调动的一丝灵力全部灌注在拳头上,狠狠砸向那道裂口!
“破!”
拳头与光网碰撞,发出一声闷响。裂口被砸得扩大了寸许,足够他侧身钻过去了!
林辰几乎是贴着光网的边缘,狼狈地滚出了缚灵符的范围。刚一站稳,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刚才强行调动灵力撞破光网,己经伤到了经脉。
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握着木剑的手,依旧稳定。
“竟……竟破开了缚灵符?”台下的弟子们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高台上的墨符长老猛地坐首了身体,抚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这小子……竟能看出缚灵符的收笔破绽?还敢用肉身去撞?好大的胆子!”
铁剑长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才是我剑堂的弟子,有股子狠劲,更有双能看透本质的眼睛。”
擂台上,陈云看着光网边缘的裂口,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强得多。”
他没有再取出新的符纸,只是看着林辰:“缚灵符的破绽,连墨符长老都未必能在仓促间发现,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辰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喘着气道:“符纸的纹路,就像剑招的轨迹,收笔处总有一丝凝滞,就像劈剑结束时,手腕总会慢半分。”
这是他在无数次观察陈云画符、以及自己练剑的过程中,慢慢悟出来的道理——无论是符还是剑,只要是“人为”,就必然有“始”有“终”,而“终”的地方,往往就是破绽所在。
陈云愣了愣,随即轻轻笑了:“说得好。符如剑,剑如符,本就是相通的。”
他看着林辰,眼中的平静多了几分认可:“你现在灵力耗损严重,经脉也受了伤,继续打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林辰摇了摇头,握紧木剑:“比试还没结束。”
他知道自己赢不了,但他想试试,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自己的剑还能使出几分力量。
陈云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那我便再陪你走几招,不用符箓,只用符堂的基础拳法。”
说着,他收起了所有符纸,摆出了一个简单的起拳姿势。那姿势看似平平无奇,却透着一股圆融如意的韵味,仿佛每一个关节都能随时发力,又能随时卸力。
林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木剑再次抬起。
阳光透过光网的裂口照进来,在擂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光斑中,一人持剑而立,虽狼狈却眼神坚定;一人赤手空拳,虽从容却暗藏锋芒。
这场看似己经分出胜负的战斗,在双方的默契下,进入了一个更微妙的阶段——不再是为了积分,而是为了在对手的招式里,印证自己的道。
林辰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就算输了,也值了。
因为他在陈云身上看到了“从容”,在缚灵符的压力下找到了“破绽”,更在濒临绝境时,摸到了“剑与符相通”的那一丝门槛。
这些,比积分和胜负,重要得多。
他手腕轻抖,木剑带着残余的灵力,缓缓刺出。这一剑,没有之前的刚猛,也没有刻意追求速度,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剑势”的本质——
心之所向,剑之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