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刚学会蹒跚走路那会儿,家里的空气总飘着甜。
凉笙妈教樱桃认院子里的月季花,安雨泽妈妈就坐在旁边的藤椅上,看李姐用婴儿湿巾擦樱桃沾了泥土的小手,偶尔插一句:“这月季品种普通,等回北京,家里花园的玫瑰能开三季。”凉笙听了只笑,把樱桃抱起来颠了颠:“咱这儿的花接地气,她刚揪了片叶子都笑得咯咯的。”安雨泽妈妈没接话,却悄悄让张妈把凉笙妈种的月季剪了枝,插进客厅的水晶花瓶里。
凉笙爸用竹条给樱桃做了个小推车,樱桃推着在客厅歪歪扭扭地走,安雨泽爸爸就蹲在地上当障碍物,被小推车撞了腿也乐呵呵的。安雨泽妈妈嘴上说“这推车太简陋”,转头却让助理查北京哪里有手工木艺课,想让樱桃学做更精致的。
那阵子,凉笙甚至觉得,婆婆眼里的“精致”和自己心里的“踏实”,终于能在樱桃的笑声里找到平衡点。首到樱桃一岁零三个月那天,安雨泽妈妈把一份烫金的幼儿园介绍册放在了茶几上。
“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她呷了口红茶,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下个月带樱桃回北京。”
凉笙正给樱桃喂草莓,勺子顿在半空:“回北京?为什么突然……”
“不是突然,”安雨泽妈妈打断她,翻开册子,指着里面的图片,“你看这所国际幼儿园,有双语蒙氏教室,钢琴房比咱们客厅还大,陶艺课用的都是进口陶土。还有隔壁的艺术中心,芭蕾启蒙班的老师是前国家芭蕾舞团的首席,这小城有吗?”
凉笙爸刚从外面遛弯回来,听见这话,手里的鸟笼晃了晃:“亲家母,樱桃才一岁多,谈幼儿园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安雨泽爸爸接过话,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早教要从两岁抓起。北京的脑科学专家是我们家的老朋友,能定期给樱桃做发育评估,这点在这儿能做到?”他顿了顿,看向凉笙,“我们不是要抢孩子,是想给她最好的平台。你想想,等她三岁,别的孩子还在玩沙子,她己经能认五线谱了。”
凉笙的心跳得厉害,把樱桃紧紧抱在怀里。小家伙似乎察觉到妈妈的紧张,伸手去够婆婆手里的册子,被凉笙按住了。“爸,妈,”她的声音有点发颤,“樱桃现在最需要的是爸爸妈妈,不是五线谱。她晚上醒了要找我,看不见就哭,你们带她回北京,她会害怕的。”
“有李姐跟着,她熟悉。”安雨泽妈妈合上册子,“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北京住,家里的别墅早给你们收拾好了,比这儿宽敞十倍。”
“那我爸妈呢?”凉笙看向自己的父母,他们正低着头,凉笙妈手里的毛线针戳错了好几针,“他们在这儿住惯了,去北京待不住的。”
“亲家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安雨泽妈妈说得轻描淡写,“我让人在别墅旁边再买套公寓,方便得很。”
这话像根细针,扎得凉笙爸妈脸发烫。凉笙爸咳了声:“我们老两口就不凑那热闹了,守着老家的院子挺好。只是……樱桃还小,离了爹妈,怕是……”
“你们就是太看重这些小情小爱了。”安雨泽妈妈的语气里终于带了点不耐,“凉笙,我知道你舍不得,但为人父母,得为孩子的未来着想。这小城的教育资源,跟北京能比吗?等她长大了,会怨你们耽误了她的。”
安雨泽夹在中间,脸色为难:“妈,樱桃的教育我们可以慢慢规划,不一定非要现在就走……”
“慢慢规划?”安雨泽妈妈看向儿子,“你小时候就是在北京的国际学校长大的,才有今天的成就。难道你想让樱桃重复凉笙的路?在小城里读普通学校,一辈子没见过真正的世面?”
这话像巴掌一样扇在凉笙脸上。她猛地站起来,怀里的樱桃被吓了一跳,哇地哭了。“妈!”凉笙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在小城长大怎么了?我爸妈教我善良、踏实,这不是世面吗?樱桃现在需要的是每天能亲到爸爸妈妈的脸,不是什么首席芭蕾舞老师!”
凉笙妈赶紧过来哄樱桃,眼圈也红了:“亲家母,孩子是娘身上掉的肉,哪能说带走就带走?她饿了要找妈,疼了要找妈,这不是再好的老师能替的啊。”
客厅里霎时安静下来,只有樱桃的哭声在回荡。安雨泽妈妈看着哭闹的樱桃,眉头紧锁,却没像往常那样哄,只是冷冷地说:“等她习惯了北京的环境,就不会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