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前的最后一个早晨,训练馆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苏夏站在器材室门口,看着父亲把烤架搬进来看傻了眼——苏建国居然把整个烧烤摊都搬来了,铁架上的排骨滋滋冒油,签子上还插着面迷你国旗,在晨风里招摇得像个小型庆典。
“爸!你这是干嘛?”她冲过去想把人往外推,却被父亲往嘴里塞了块排骨。糖醋汁在舌尖化开时,苏夏看见顾屿站在栏网边,黑色训练服上沾着点面粉,显然是被抓来当帮手了。
“给你们搞点赛前动员!”苏建国举着烤串大笑,围裙上的“苏氏烧烤”西个字被油浸得发亮,“我问过陈指导了,她说吃点好的能提升士气。”他突然压低声音,用签子指了指顾屿,“特别是给某些需要补充能量的年轻人。”
顾屿正在给鸡翅刷蜂蜜,闻言手一抖,糖浆滴在炭火上,腾起团粉色的火苗。男人的耳尖红得像被烤过,转身时手里多了串烤玉米,递到苏夏面前:“你爸说这个甜,适合赛前吃。”
玉米的甜香混着炭火的焦味漫过来,苏夏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她打比赛,苏建国都会在赛场外支个小烤炉,顾屿总是最早凑过来的那个,啃着玉米看她训练,像只守着粮仓的小松鼠。
“傅云深的人来了!”余小鱼举着平板从外面冲进来,粉毛上还沾着片生菜叶,“就在训练馆门口,举着摄像机跟拍,说要做‘决赛前的运动员日常’专题报道!”
苏建国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把手里的烤串往顾屿怀里塞:“去,给门口的‘贵客’送点尝尝。”他往排骨上撒了把孜然,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倒要看看,谁能拒绝我苏老三的糖醋排骨。”
顾屿拎着烤串走出去时,苏夏看见父亲悄悄往他口袋里塞了个油纸包。男人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冲苏建国笑了笑,那眼神像两个心照不宣的战友。
训练馆门口很快传来争执声。苏夏扒着门缝看,傅云深的助理正推搡顾屿,手里的摄像机摇得像要散架,而顾屿举着烤串站在那里,像尊不肯挪动的石像,排骨上的油滴在助理锃亮的皮鞋上,晕开片难看的污渍。
“傅总不吃这个。”助理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请你让开,别耽误我们拍摄!”
“尝尝吧,”顾屿突然把烤串往傅云深面前递,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温和,“苏叔特意多加了糖,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甜口的吗?”
傅云深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苏夏想起顾屿说过,他们小时候在同一个体校,傅云深总抢他的零食,特别是苏建国烤的排骨,每次都要多抢两根。
“不必了。”傅云深推开烤串,西装袖口蹭到油星,“我对这种路边摊没兴趣。”
“是吗?”苏建国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举着两串糖葫芦往摄像机镜头前凑,红色的糖浆在阳光下闪着光,“那傅总肯定也忘了,十二岁那年省赛,是谁躲在器材室,把顾屿的糖葫芦吃得只剩根签子?”
摄像机突然转过来对准傅云深,男人的表情像吞了黄连,转身就往车里钻。助理想跟上去,却被苏建国塞了串烤鸡翅:“拿着吧,补补脑子。”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声音大得能让整个训练馆听见,“年轻人别总跟着搞阴谋诡计,多吃点正经饭!”
顾屿笑着走回来时,手里的烤串少了两串。苏夏注意到他口袋里的油纸包空了,大概是把父亲给的东西送出去了——后来才知道,那是顾屿母亲基金会资助过的小队员名单,苏建国托人找了整整半年,就是为了帮顾屿重新启动基金会。
“爸,你什么时候跟顾屿统一战线了?”苏夏啃着玉米问,眼角余光瞥见余小鱼举着平板在录像,屏幕上的标题写着《苏爸的烤串外交:一招KO傅总》。
“早就统一了。”苏建国往顾屿碗里夹了块排骨,“从他十二岁替你打架那天起。”老父亲突然叹了口气,“那时候他瘦得像根豆芽菜,却敢跟比他高半个头的男生叫板,说‘不准欺负苏夏’,我就知道这小子靠谱。”
顾屿的耳尖红得更厉害了,埋头啃着排骨不敢说话。苏夏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父亲偷偷塞给她个首饰盒,里面是枚银质的羽毛球吊坠,和顾屿的那枚正好成对。
“决赛加油。”苏建国突然举起饮料杯,“别想太多,就当是在自家烧烤摊前打球,放轻松。”他顿了顿,看着顾屿笑,“小顾啊,要是赢了,叔给你烤全羊庆祝。”
“爸!”苏夏的脸瞬间烧起来,却看见顾屿举着杯子站起来,眼里的星光比炭火还亮:“一言为定。”
训练馆的哨声突然响起,是陈指导召集队员的信号。顾屿把最后一块排骨塞进嘴里,拽着苏夏往训练场跑,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像两条紧紧缠绕的线。
路过器材室时,苏夏瞥见父亲正在收拾烤架,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晨光透过高窗落在他身上,把“苏氏烧烤”的围裙照得格外温暖,像个最坚实的后盾。
“你爸真好。”顾屿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点羡慕的温柔。
“也是你爸。”苏夏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不对劲,耳尖烫得能煎鸡蛋。
顾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眼里的笑意像要溢出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嗯,我们爸。”
决赛的号角己经吹响,赛场就在前方。苏夏看着顾屿眼里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些阴谋诡计、压力重担,都在父亲的烤串香气里变得轻飘飘的。原来最坚实的后盾从来不是什么赞助和协议,是烧烤摊前的烟火气,是父亲递来的那口糖醋排骨,是身边人紧握的手心温度,是所有藏在日常里的、不动声色的爱与支持。
她握紧顾屿的手,跟着他往训练场跑。阳光在两人身后铺开金色的路,烤串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像句无声的祝福——无论结果如何,总有个人在终点,为你备好热乎的烤串和温暖的怀抱。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