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仪式的首播镜头怼到顾屿脸上时，他正低头调整护腕。冷白皮肤在聚光灯下泛着瓷光，凤眼里的情绪被刻意压着，只有指尖缠绕红绳的动作泄了点紧张——那是苏夏国徽徽章上的红绳，不知何时被他拆下来系在了手腕上。
“接下来抽混双组别。”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炸开，苏夏攥着号码球的手心沁出冷汗。她站在顾屿斜后方，能看见他后颈绷起的青筋，像拉到极致的弓弦。
余小鱼在观众席第排举起雷达图，粉毛上的应援灯牌闪得像警报：“G组是空签！千万别抽G组！”屏幕上代表“危险”的橙色区域己经亮成一片，旁边标注着“傅云深控股的俱乐部选手全在G组”。
第一个号码球滚出来时，全场发出抽气声。林锐的搭档举着写有“G”的牌子微笑，华裔天才选手站在旁边，视线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苏夏身上，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下一组，中国组合——顾屿、苏夏！”
苏夏的指尖刚碰到摇号机，就被顾屿按住手背。男人的掌心冰凉，带着他惯用的雪松护手霜味，却奇异地让人安定。他冲她极快地眨了下眼，像是在说“别怕”，随后推着她的手一起按下按钮。
白色小球在透明管道里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倒数某个重要时刻。当“G”字出现在屏幕上时，苏夏听见观众席传来倒抽气的声音，余小鱼的雷达图首接黑屏了。
“死亡之组诞生了！”解说员的声音透着兴奋，“顾屿苏夏将和林锐组合、丹麦强档、还有印尼黑马同组，每组只有两个出线名额！”
闪光灯瞬间淹没了视线。苏夏被记者围在中间，问题像羽毛球一样砸过来：“请问对抽签结果有信心吗？”“傅总说您可能会更换搭档，是真的吗？”“林锐说最想和您交手，您怎么看？”
手腕突然被人攥紧。顾屿挤开人群站到她身前，黑色队服的肩线绷得笔首：“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出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前排的傅云深，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是冠军。”
傅云深坐在嘉宾席，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了眯。他慢悠悠地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苏夏看见他助理的手机亮起，屏幕上是张她和顾屿在医疗站的照片，角度刁钻得像是偷拍。
“说得好！”陈指导突然从后面走来，手里的战术板重重拍在顾屿背上，“别在这逞口舌之快，回去加练！”老教练看似训斥，却在转身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早让韩东阳备着抗干扰训练方案了。”
离开会场时，顾屿始终没松开苏夏的手。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他却故意放慢脚步，在镜头拍不到的死角突然弯腰：“鞋带松了。”
苏夏低头，看见自己的白色运动鞋鞋带散成了蝴蝶结。顾屿半蹲在地上帮她系好，黑色发顶离她只有几厘米，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这场景太过亲昵，让她想起小时候在体校，他也是这样蹲在体操垫上，帮她系总也系不好的平衡木安全绳。
“顾屿，”她轻声说，“傅云深肯定做了手脚。”摇号机的指针明明停在F区，最后却诡异地跳到了G，这根本不合常理。
男人站起身，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脚踝。苏夏的皮肤像触电般收紧，听见他低笑：“知道。所以更要赢。”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心，是颗用金色锡纸包的糖果，剥开后是味的硬糖，和小时候分着吃的那款一模一样。
“陈指导给的。”他解释道，耳尖却红了——苏夏认得这糖纸，是上周她发烧时，顾屿在医疗站剥给她的那种。
走到停车场时，周晓冉突然从辆黑色轿车里探出头：“上车！我带了好东西！”女单冠军拍了拍副驾驶，“刚从裁判长那弄到的，G组所有对手的训练录像，还有……”她压低声音，“傅云深给裁判塞红包的照片。”
苏夏坐进后座，发现顾屿的手机正亮着。屏幕上是余小鱼发来的消息：【查到了！摇号机被远程操控过，IP地址指向傅氏集团！】后面跟着个愤怒的表情包。
“别理他。”顾屿把手机揣回口袋，转头时正好对上苏夏的视线。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凤眼里的情绪看得格外清楚——有愤怒，有不甘，还有种绝不会放手的执拗。
车子路过训练基地门口的烧烤摊，苏建国正举着烤串冲他们挥手。苏夏的父亲穿着沾满油星的围裙，手里的签字串着肥瘦相间的排骨，正是顾屿最爱吃的糖醋味。
“爸怎么来了？”苏夏降下车窗，闻到孜然混着糖醋的香气。
“给你们送宵夜！”苏建国把烤串递进来，塑料袋碰到顾屿的手时，他突然挤了挤眼睛，“小顾啊，我给你留了两串带筋的，补补力气。”
顾屿接过烤串的瞬间，苏夏看见父亲偷偷塞给他个小纸包。男人的手指捏了捏，纸包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某种干燥的粉末。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祖传的凝神粉。”顾屿把纸包塞进外套内袋，嘴角噙着笑，“苏叔说关键时刻能救命。”
车子重新启动时，苏夏咬了口烤串。糖醋汁在舌尖化开，甜得恰到好处——她知道父亲的手艺，每次顾屿来吃，糖都会多放半勺。
后视镜里，烧烤摊的灯光越来越远。苏夏突然发现顾屿的手腕上，除了那根红绳，还多了个银色的链子，末端坠着枚极小的羽毛球吊坠，和她徽章上的那个正好配对。
“什么时候买的？”她碰了碰那吊坠。
顾屿的手指蜷了蜷：“抽签前买的，想着……图个吉利。”
这时周晓冉突然一脚刹车。前方的十字路口，林锐正站在路灯下打电话，侧脸在光晕里显得格外冷硬。他手里把玩着支粉色球拍，正是苏夏那支“失踪”的签名拍。
“他怎么会有你的拍？”周晓冉瞪大了眼睛。
苏夏的心沉了沉。她想起顾屿18号柜里的备用球拍袋，当时没看清里面装的是什么，现在想来……
“可能是高仿的。”顾屿的声音很平静，却在林锐看过来时，悄悄握住了苏夏的手。他的掌心很热，带着烤串的油脂香气，把她的手指攥得很紧。
林锐对着手机说了句什么，突然朝这边挥了挥球拍，像是在示威。苏夏看见他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是刚才抽签仪式上，她和顾屿牵手的画面，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
“坐稳了。”顾屿突然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
周晓冉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般冲出去。苏夏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霓虹，突然觉得嘴里的糖醋味变得有点涩。
顾屿的手指始终没松开。在颠簸的车厢里，他的指尖轻轻着她的手背，像是在说别怕，又像是在许下某个郑重的承诺。
远处的训练馆还亮着灯，陈指导办公室的窗户透出微光。苏夏仿佛能看见老教练正坐在桌前，在那本观察日志上写下新的内容，字迹坚定得像不会弯曲的球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