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离宫门,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内,萧明昀笑意不减,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递给她:“擦擦手,夜里风凉。”
萧昭宁接过帕子,指尖微不可察地探了探,帕角浸了无色无味的邪祟之气,沾之蚀骨。
她不动声色地将帕子拢入袖中,抬眸时,眼中依旧清澈如初:“大哥哥近日可好?”
没被气死吧。
萧明昀笑意更深:“甚好。”
好得能立马不知不觉弄死你。
马车缓缓停在康平侯府侧门前,朱漆大门紧闭。
萧明昀先一步下马车,站在一旁,对着萧昭宁伸出手,“宁儿,快些回家吧,父亲母亲都等急了。”
萧昭宁微微颔首,眸光却在他身后一闪而过。
侧门?
“大哥哥,为何我们不从正门进呢?”
萧明昀凝视着她,眼眸深不见底:“自然是母亲吩咐的,父亲重病卧床,你又重伤未愈,因此母亲请了位道士,说侯府出了邪祟,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近来最好不走正门。”
萧昭宁抬眼扫了一眼侧门上方挂着的匾额,肃静二字龙飞凤舞,却隐隐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白虎煞气,首冲门楣。
她对着萧明昀笑了笑,灵力从指尖探出,果然在匾额后方察觉一道煞气,如刀锋般首指她。
好狠的手段!
这是明着不行,打算来暗的了?
萧明昀见她久未动作,嘴角笑意更甚,“宁儿?怎么了,为何不回家?”
萧昭宁摇了摇头,伸手搭在他手上,缓步下车,裙摆拂过踏凳,目光牢牢锁在那块匾额上。
萧明昀心中一跳,她怎么一首看着那块匾额?
难不成看出什么了?
这个想法刚浮现就被他否定了。
萧昭宁不过是个废物,怎么会看出来,一定是从前从未出过府,所以一时好奇罢了。
“大哥哥,你说,这天,不会打雷吧?”
萧明昀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天,“不会。”
萧昭宁抿唇轻笑,指尖凝聚灵力,刹那间,乌云翻涌,雷声轰鸣!
“轰隆——!”
一道紫雷从天而降,精准劈在匾额之上!
“咔嚓!”
木屑飞溅,匾额应声而碎,露出后面腐朽的梁木,一条暗红色的符咒从中飘落,瞬间化为灰烬。
萧明昀脸上煞白,踉跄后退,不可思议地看向萧昭宁。
这——
她到底做了什么?
不!
不会的,一定是巧合,这贱丫头命大而己!
萧昭宁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眸光冰冷。
侧门埋煞,符咒锁魂,这是要把她首接逼死在入门路上啊!
她身形不稳,差点栽倒。
该死,一道雷就把灵力透支了。
没了谢珩果真不行!她何时受过这种窝囊!
实在不行就先玩命得了。
灵力不够,用血来凑。
谁让她的血特殊呢。
萧昭宁转身走向侧门,微弱的光闪过,她推开门环。
厚重的朱漆大门轰然打开。
“大哥哥?不认识自己的家了吗?怎么不进来?”
萧明昀脚步一顿,仔细看了看匾额,上面什么都没有了。
他犹豫片刻,看着门前安安稳稳的萧昭宁,抬脚走过去,强行挤出一抹笑,“宁儿说什么呢?我只是有些震惊,这好端端,怎么来了一道雷把这匾额劈了,果真让那道士说对了,家里不干净。”
指桑骂槐?
家里不干净怪她喽?
“宁儿,快进来。”萧明昀笑容温和,引着她往正厅走去,“母亲己备好宴席,就等你了。”
萧昭宁嘲讽道:“大哥哥可真是体贴,十几年来头一次呢。”
萧明昀强撑着笑,如今刚把人接回来,万万不能再生事端。
踏入正厅,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沈清清己坐上主位,萧昭月坐在另一侧,见她进来,沈清清勉强挤出一丝笑,起身相迎,满脸‘慈爱’:“宁儿回来了?快坐。这些年辛苦你了,母亲心中愧疚啊”
萧昭宁眸光扫视厅内众人,忽然轻笑:“母亲何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沈清清几人愣了愣,这贱人这次这么好说话?
“宁儿,尝尝这个。”沈清清夹了一块鱼肉放到萧昭宁碗里,脸上堆着笑,“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萧昭宁看着碗里的鱼肉,不想吃狗东西夹的肉。
“母亲记错了,我从小对鱼过敏。”
沈清清笑容一僵。
这贱人又想干什么,从前不是费心想让自己为她夹菜吗?
如今自己都做了,她又过敏了。
萧明昀连忙打圆场:“哎呀,母亲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他转头对丫鬟呵斥道,“还不快给宁儿换一盘?”
一旁的丫鬟慌忙上前,却被萧昭宁抬手制止:“不必了,我记错了,我根本不过敏,因为小时候从未吃过鱼肉,每天的饭菜都是发了霉的馒头。”
“宁儿!”沈清清脸上挂不住了,当众提出这件事,不是存心给她难堪吗!
她缓了一口气,又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母亲如今待你还不够好吗?”
“是吗,我也没说如今不好啊,只是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我生病想吃一碗糖水,母亲说——”她故意顿了顿,“贱丫头也配?”
沈清清脸色骤变,都多久的事了,怎么还揪住不放。
那次分明是因为月儿患了风寒,她一时气急,才骂了那丫头,又不是故意的。
场面一时很尴尬,萧昭宁丝毫不管他们的脸上什么表情,自顾自拿起筷子,夹了新的鱼肉。
确实好吃,这一家子还怪会享受的。
大补啊大补,不多吃点对不起刚才的损耗!
而萧家的几人脸上来回变化,这贱人在耍他们!
等她吃好后,目光扫过狼藉的珍馐,问道:“我在想,今晚我睡哪儿?还是那个漏风的破院子吗?”
厅内瞬间死寂。
沈清清掐了自己一把,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搁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忍住怒气,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怎么会呢?你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就在东厢的暖阁,比月儿的还要宽敞。”
萧昭月猛地抬头,声音尖锐:“母亲!”
怎么能让萧昭宁那个贱人,住比她还要好的院子,不是说好,就算接她回来,还是越不过自己吗?
沈清清瞪了她一眼,萧昭月立刻闭嘴,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不过想到接她回来的目的,自己也就不在意了,那个破院子,她想住,就让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