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宴攥着揉得发皱的简历站在写字楼玻璃幕墙前，第七家公司的拒签印章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红。
她原本世界里堆满设计稿的工作台还清晰如昨，此刻却要拿着 "会计专业" 的文凭叩击时装界的大门 —— 穿书带来的不仅是身份，更是横亘在梦想前的天堑。
当她推开第八家公司的玻璃门时，迎面撞上香奈儿五号的冷冽气息让她瞬间僵住。
江辞野倚在电梯镜面旁，深灰西装袖口的暗纹袖扣正对着她简历上 "应聘服装设计助理" 的字样。
"顾小姐真是执着。" ，他指尖夹着那份被 HR 退回的简历，语气里的嘲讽像针尖般扎人，"放着顾家现成的会计不做，偏要学人家拿画笔画设计。"
顾宁宴盯着他身后电梯显示屏跳动的数字，想起昨夜在出租屋里用铅笔在会计课本空白处画的电子版旗袍草图，喉间泛起苦涩："我想试试。"
"试试？" 江辞野按开电梯门，走了进去，"我的私人工作室缺个整理面料的助理，薪资是市场价的一半。"
他挑眉看她，目光扫过她作品集里那张被 HR 嘲笑为 "电子作业" 的旗袍草图："毕竟，会计转设计这种事，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顾小姐，要不要试试？"
顾宁宴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些许复杂情绪，想到尤炙平板里那件被做成样衣的设计，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做。"
江辞野垂眸睨着对方，声线里裹着几分不耐："丑话说在前头，若做到半截撂挑子说不成，我可没闲工夫奉陪折腾。"
顾宁宴抬眼时眸色沉静，只掷地有声地吐出三个字："放心吧。"
工作的第一天就在火药味中开始。
江辞野将一摞标注着 "云锦”、’" 蕾丝 "的面料册丢在她桌上：" 按织造工艺分类，明早之前给我。"
顾宁宴下意识拿出标签机，却在打出" 流动资产 "的瞬间猛地停手。
当她用会计逻辑将面料归为" 纤维类 "、"涂层类" 时，江辞野的冷笑从身后传来："顾小姐是想把我的面料当库存商品管？"
她转身时，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映着她倔强的脸，也映着某种让她心悸的熟悉。
矛盾在一次设计讨论会上爆发。
顾宁宴指着展板上高腰礼服的草图："我觉得这里的省道位置会导致行走时内衬撕裂。"
江辞野掷地有声："客户要求如此。"
"但真正的设计应该服务于人体！" 她情急之下抓起笔，在样布上划出精准的剪裁线，随后，她抬头解释了几句人体工程学。
江辞野端着咖啡的手骤然收紧，看来，顾宁宴在服装设计方面的造诣己非池中之物，其展现出的专业功底与创作张力，足以让业内任何设计师都不敢轻怠半分。
"这样改完，试衣模特走台步时裙摆会自然形成 A 字型垂坠。" 顾宁宴起身时，指尖沾着的白色划粉落在工作服口袋上，那里还别着支没盖笔帽的马克笔。
"江总？" 顾宁宴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她举着改好的样衣前片：“您觉得这个改法行吗？”
"可以，明天让班房照这个改。"江辞野看着样衣前片，思考几下后，道。
深夜加班整理面料时，顾宁宴看见江辞野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他指间夹着一支烟，却许久没有点燃，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着西装内袋，阿宴也会这般吗？但是阿宴肯定不会这么对自己，阿宴可是全天下对她最好的。
"你在看什么？" 江辞野淡淡开口道。
江辞野转身时，城市夜景在他眼中碎成星子。
“没，没什么。”说罢，顾宁宴便慌忙离开了。
深夜的月光透过出租房的百叶窗，在顾宁宴的设计稿上投下斑驳的条纹。
她盯着电脑屏幕上即将截止的 "新锐设计师大赛" 公告，指甲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初赛主题的"科技与传统的碰撞" ，与她在白纸上手画出的旗袍设计不谋而合，而在页面右下角，江辞野标注的 "驳回" 红章却刺得她眼眶发烫。
"想都别想。" 江辞野的话又在顾宁宴的耳边响起，"你连基础制版都没学全，拿什么和科班出身的设计师竞争？"
他指尖划过她刚完成的设计草图，银色的袖扣在草图上投下阴影，说出的话如小针般，深深地扎进了顾宁宴的心脏。
"别把业余爱好当成专业能力。"
顾宁宴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她想起白天在布料市场，店主嘲笑她 "外行挑布" 的场景；想起尤炙鼓励她时眼中的信任；更想起穿越前那个在出租屋熬夜画图的自己。
"敢不敢打赌？" 她首视江辞野眼底翻涌的暗流，"如果我成功进了决赛，你就要公开承认会计也能做好设计。"
江辞野低笑出声，却在触到她眼底燃烧的倔强时突然顿住。
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烫金名片，“啪”地拍在桌上，语气依旧冷淡：“要是输了，就乖乖回顾家，当你的会计。”
转身前，他刻意压低嗓音，带着雪松香的气息轻轻拂过耳畔：“不过我劝你，别把梦想赌成笑话。”
接下来的半个月，出租屋的白炽灯近乎成了顾宁宴夜晚的太阳。
她在白天整理面料时偷偷观察版师打版，午休时就偷偷用废布练习，深夜便抱着《服装立体裁剪》啃到黎明。
当她第三次把省道位置画错时，江辞野夺过她手中的划粉，笔尖在布料上划出流畅弧线："记住，人体不是冰冷的几何体。"
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后，却在她回头时转身离开了。
决赛场馆穹顶垂下万千冷光，顾宁宴指尖攥着的设计图早己被汗水浸出褶皱，那些反复修改的红痕像燃烧的火焰，在掌心烙下滚烫的印记。
后台幕布后，她亲手打造的 “齿轮旗袍” 正蓄势待发，银灰色缎面如凝固的银河倾泻而下，每一道光泽都暗藏锋芒。
随着聚光灯骤然亮起，模特踏着铿锵步伐走出。
破碎的芯片如星屑镶嵌在苏绣云纹之间，传统与科技的碰撞迸发出摄人心魄的美感。
腰间精密的齿轮装置开始转动，咔嗒咔嗒的机械韵律混着音乐，在寂静的场馆里激起层层声浪。
观众席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评委手中的 9.8 分牌如同一把重锤，重重砸在沸腾的空气里。
就在全场欢呼声炸响的瞬间，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穿透喧嚣传入耳畔。
顾宁宴猛地转头，正对上江辞野骤然收紧的瞳孔 —— 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像是被她的设计彻底击碎了所有预判，而这，正是她期待己久的胜利注脚。
庆功宴上，香槟气泡在灯光下升腾。
江辞野将奖杯推到她面前，指腹无意识碰了下杯座的齿轮纹路："恭喜。"
他举杯仰头饮尽杯里的酒："明天开始，教你做真正的高定。"
"就这些？" 顾宁宴指尖叩击桌面，尾音带着狡黠的上扬。
她垂眸轻笑的模样落在江辞野眼底，竟比舞台上任何设计都令人晃神。
男人眉心微蹙，方才意识到疏漏之处。
沉吟片刻，他掏出手机拨通助理号码，语气冷硬如裁布的银剪："安排明天发声明 —— 让所有人知道，会计出身的设计师，照样能颠覆整个时尚圈。"
顾宁宴指尖蹭着咖啡杯沿，心里有些意外。本以为总在设计稿上挑错、说她 "会计不懂剪裁" 的人，会在兑现承诺前找借口。此刻工作室亮着灯，备好的高定人台旁，针包按她习惯的尺寸摆得整齐。
灯光映出他改稿的侧影，袖口齿轮袖扣随着动作轻晃。她想起上周他摔门说 "绝不可能"，三小时后却送来整箱进口蕾丝，纸条上写着 "别用次品"。
指节敲了敲冰凉的杯子，看着人台肩边垂落的银灰色缎面 —— 那是她夺冠时用的面料，如今被他仔细收着，倒像是把当初那句硬邦邦的承诺，好好放进了每道褶裥里。
庆功宴的水晶灯在顾宁宴眼中晃成一片光斑，她捏着奖杯的手指轻颤着。江辞野递来的香槟杯壁凝结着水珠，映出他袖口那枚暗纹袖扣。
思绪渐渐退回到评奖时。
"这设计的齿轮传动结构......" 评委主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想到用苏绣针法固定芯片元件？"
顾宁宴眼神飘移时，发现江辞野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指间夹着的香烟燃到了过滤嘴。
江辞野夹着烟，心中暗自诧异：原以为毫无经验之人绝无问鼎可能，未曾想她竟一举夺魁 —— 莫不是这许久以来，她都在刻意藏拙，上演着扮猪吃老虎的戏码？
这一眼仿佛给了顾宁宴信心，她缓缓开口，将自己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尤炙的笑声打断回忆，她举起手机展示社交媒体上的评论："有人说这是 ' 会呼吸的电路板 '！"
顾宁宴盯着屏幕上放大的齿轮装饰 —— 那是用铜丝制成，每转动一格都会折射出不同的光。
"看这个！" 尤炙指着热评第一，"有设计师说你开创了 ' 机械刺绣 ' 流派！"
评论区配图里，模特转身时裙摆掀起的弧度，恰好构成她画在白纸上的完美 A 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