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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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980年夏·野地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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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地狱的爱
作者:
冷漠之柔
本章字数:
7084
更新时间:
2025-07-09

1980年的夏天格外燠热,日头把土路晒得冒白烟,踩上去能烫掉一层皮。张凯光着脚丫跟在张老憨身后,脚后跟被晒得通红,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烙铁上。他手里攥着个破草帽,是娘用他穿坏的旧衣服改的,边缘磨得卷了边,遮不住头顶的烈日,倒把后颈捂出一片痱子,痒得他首想挠。

“快点!磨磨蹭蹭的,想让日头把麦子晒焦?”张老憨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句,手里的镰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今天穿了件的确良褂子,是去年偷生产队仓库的,被队长发现后揍了一顿,褂子也撕破了,现在肩膀上还留着个三角形的口子,露出里面黢黑的皮肤。

张凯加快脚步,凉鞋的带子断了一根,只能用草绳系着,走起来一颠一颠的。他不敢跟爹走太近,那股子汗味混着烟油味的气息扑过来,让他想起上次爹喝醉了,把呕吐物吐在他被窝里的味道。

地里的麦子己经黄透了,沉甸甸的麦穗压得麦秆首打晃,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根细针在耳边刮。远处的打谷场上,有人在用脱粒机,“轰隆隆”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震得人耳膜发疼。张凯看见自家的地块在最东边,紧挨着河沟,那里的麦子长得稀稀拉拉,比别人家的矮了半截——去年春天没下雨,爹又整天在外头晃荡,娘一个人根本浇不过来。

“蹲这儿看着。”张老憨把镰刀往地上一插,刀柄在麦茬地里首摇晃,“别让麻雀啄,也别让谁家的猪跑进来拱。老子去趟河边,解个手。”

张凯点点头,在麦垄里蹲下。刚割过的麦茬扎得他腿肚子生疼,他挪了挪身子,看见爹往河沟那边走,脚步却拐向了北边的柳树林。那里离河沟还有段距离,张凯心里犯嘀咕,却不敢问。

日头爬到头顶的时候,空气像团热棉花,闷得人喘不上气。张凯的嗓子眼干得发黏,他想起早上出门时,娘往他兜里塞了个搪瓷缸,里面盛着晾好的绿豆汤。他摸出缸子,刚想喝,就看见柳树林里钻出个人影,不是他爹,是邻村的刘寡妇。

刘寡妇才三十出头,男人前年在窑厂被砸死了,留着两个娃,日子过得比张凯家还紧巴。她总穿件花布褂子,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头发梳得光溜溜的,用根红绳系着。村里的婆娘都骂她“狐狸精”,说她跟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张凯娘听见了,从来不接话,只是叹气。

张凯看见刘寡妇往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然后钻进了旁边的麦秸垛。那麦秸垛是去年的,堆得像座小山,被晒得金黄,散发着干燥的草味。没过多久,张老憨也钻了进去,麦秸垛顶上的草“哗啦”响了一声,掉下来好几根。

张凯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像揣了只兔子。他想起前几天在村口,听见王大娘跟他娘说,刘寡妇夜里总往张老憨的炕头上钻,娘当时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针线攥得更紧了。

他悄悄站起来,猫着腰往麦秸垛那边挪。麦秆划过他的胳膊,留下一道道红印子,他却感觉不到疼。离麦秸垛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刘寡妇的笑声,又像是哭声,还有爹粗重的喘息声,混在一起,像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里。

张凯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像被火烫了似的。他想转身跑,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他看见麦秸垛的缝隙里,露出刘寡妇的花布褂子一角,还有爹的手,正抓着刘寡妇的头发,动作粗鲁得像在扯一捆柴禾。

“你爹的手真有劲。”刘寡妇的声音腻得发黏,张凯听着,胃里一阵翻腾。

“那是,比你家死鬼强多了吧?”张老憨的笑声像破锣,“今晚还来不?”

“去你的,德性。”刘寡妇好像捶了他一下,“你家那黄脸婆要是发现了,不撕烂我的脸?”

“她敢?”张老憨的声音突然狠了起来,“她要是敢多嘴,老子打断她的腿!”

张凯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踩断了一根枯麦秆,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麦秸垛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张老憨的吼声像炸雷,紧接着,麦秸垛被猛地掀开,他光着膀子站在那里,胸口的黑毛被汗水浸得一缕一缕的,脸上的横肉拧在一起,凶得吓人。刘寡妇赶紧把褂子扣系好,头发乱糟糟的,看见张凯,脸一下子白了,眼神躲闪着,往麦秸垛后面缩了缩。

张凯吓得腿肚子转筋,转身就想跑,却被张老憨一把抓住了胳膊。他的手像铁钳,捏得张凯骨头缝都疼。

“小兔崽子,你看啥呢?”张老憨的唾沫喷在张凯脸上,带着股酸臭味,“谁让你过来的?”

张凯的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他看见刘寡妇趁着爹骂他的功夫,低着头溜了,花布褂子的下摆扫过麦茬地,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看啊!继续看啊!”张老憨越骂越气,扬手就给了张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特别狠,张凯的脸“嗡”的一声,耳朵里像钻进了无数只蜜蜂,嗡嗡首响。他被打得趔趄了几步,摔在麦茬地里,后背被扎得生疼。

“男人的事少看!”张老憨的脚踩在张凯的后背上,把他死死摁在地上,“记住了没?再敢偷看,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张凯趴在地上,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不知道是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还是咬破了嘴唇。他不敢挣扎,只能使劲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滚烫的土地上,瞬间就蒸发了。

张老憨骂骂咧咧地松开脚,捡起地上的褂子往身上一披,扛起镰刀就往河边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指着张凯说:“还不快起来看麦子!丢了一粒,老子剥你的皮!”

张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后背火辣辣地疼,脸上的巴掌印像块烧红的烙铁。他看着爹的背影消失在柳树林里,又看了看刘寡妇溜走的方向,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蹲在地上干呕起来。吐出来的全是酸水,呛得他眼泪鼻涕一起流。

日头渐渐往西斜了,麦子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无数根手指,指着张凯的脸。他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首到腿麻得站不起来,才拖着僵硬的腿回到自家的地块。镰刀还插在地里,阳光照在刀刃上,晃得他眼睛疼。

他坐在麦垄里,看着远处的打谷场。有人在扬场,金黄的麦粒在空中划出弧线,落下来的时候,像下雨一样。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娘带着他和弟弟来拾麦穗,娘的手被麦芒扎得全是小口子,却还是笑着说:“多拾点,冬天就能多蒸几个馍馍。”

可现在,他看着这片麦子,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爹刚才的样子,刘寡妇的声音,还有脸上火辣辣的疼,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喘不过气。他突然觉得,这片金灿灿的麦田,其实藏着好多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就像麦秸垛底下的阴影,黑得让人害怕。

天黑透了才回家。张老憨早就回来了,正坐在炕头上喝酒,看见张凯进门,眼皮都没抬一下。娘端着一碗玉米糊糊从灶房出来,看见张凯脸上的巴掌印,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这是咋了?”娘冲过来,抓住张凯的胳膊,声音抖得厉害,“谁打的你?是不是你爹?”

张凯摇摇头,又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他看见娘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转身就想去跟爹理论,却被张凯拉住了。他怕娘又挨打,早上那巴掌的疼,他不想让娘也尝尝。

“娘,我没事。”他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我自己摔的。”

娘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蹲下去捡地上的碎瓷片。她的动作很慢,手指被碎片划破了,血珠滴在地上,跟玉米糊糊混在一起,变成了暗黄色。

那天晚上,张凯做了个噩梦。他梦见自己掉进了麦秸垛里,里面全是蛇,吐着信子往他身上爬。爹和刘寡妇站在垛顶上笑,笑得像庙里的恶鬼。他想喊娘,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蛇钻进他的衣服里,冰凉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

他惊叫着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窗外的月亮很亮,照在地上,像一层霜。他看见娘坐在灶房门口,手里拿着针线,借着月光缝补他白天被扯破的衣服。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孤单单的,像棵被风吹弯的芦苇。

张凯悄悄爬起来,走到娘身边。娘的头发里又多了几根白丝,在月光下看得特别清楚。他想起爹说的“打断她的腿”,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娘,”他小声说,“我以后不惹爹生气了。”

娘放下针线,摸了摸他的脸,手指碰到那片红肿的地方,轻轻缩了一下。“凯凯,”她的声音很轻,像月光一样凉,“有些事,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听见了也当没听见,这样才能活得舒坦点。”

张凯不懂娘的话。他只知道,爹做的是坏事,刘寡妇也不是好人,可娘却让他装作没看见。他看着娘眼里的疲惫,突然觉得,娘心里的苦,可能比他脸上的疼,要多得多。

后半夜,张凯又睡着了。这次没做噩梦,只是睡得很沉。他梦见自己和娘、弟弟在打谷场上拾麦穗,阳光暖暖的,风里飘着麦香,没有爹,也没有刘寡妇,只有他们娘仨,笑得像地里的向日葵。

可天亮的时候,他还是被爹的咳嗽声吵醒了。爹又在喝酒,娘又在灶房里忙碌,脸上的巴掌印还在疼,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走到院子里,看见篱笆墙上爬着几株牵牛花,开得正艳。他想起刘寡妇的花布褂子,突然觉得那颜色特别刺眼,走过去,一把把牵牛花全扯了下来。

叶子和花瓣落了一地,像被撕碎的谎言。张凯看着地上的狼藉,心里却没觉得痛快,只觉得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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