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顶,山道上的碎石在陈姝的绣鞋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着前方乾臻铎被雨水打湿后紧贴脊背的玄色衣料,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并肩走出乾府的高墙。
“跟着我,别踩青苔。” 乾臻铎的声音混着雷声传来。他手中的火把在风雨中明明灭灭,却固执地照亮着脚下蜿蜒的山路。陈姝点点头,目光扫过崖边歪斜的枯树 —— 树皮上,几道新鲜的爪痕交错纵横,泛着暗红的血渍。
行至半山腰,一阵狼嚎撕破雨幕。陈姝本能地攥住乾臻铎的衣袖,却见他突然将火把插在岩石缝隙里,抽出腰间软剑。“有埋伏。” 他话音未落,七八道黑影从灌木丛中窜出。那些狼体型庞大,皮毛泛着诡异的幽蓝,口中涎水滴落在地,竟腐蚀出缕缕白烟。
“是被喂了毒的战狼!” 乾臻铎挥剑削断一只扑来的恶狼前爪,“捂住口鼻!” 陈姝扯下内衬布料掩住口鼻,慌乱中摸到怀中玉佩 —— 此刻竟微微发烫,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她。
激战正酣时,陈姝余光瞥见山壁凹陷处闪过一抹人影。那人头戴青铜面具,袖中甩出三枚银针首取乾臻铎后心。“小心!” 她想也不想,抓起地上石块掷去。银针改变方向,擦着乾臻铎耳畔飞过,在岩石上迸出火星。
面具人发出一声怪笑,突然击掌。狼群瞬间退去,只留下满地狼尸。乾臻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剑尖指向山壁:“那里有机关。” 陈姝凑近细看,方才狼群聚集的岩壁上,刻着半只展翅的蝙蝠。她取出怀中玉佩,将其嵌入凹槽,只听 “轰隆” 一声,山壁裂开一道缝隙,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洞窟内漆黑一片,陈姝举着火把,脚下突然踩到硬物。低头一看,竟是一具白骨,指骨还紧紧攥着半截断剑,剑身上刻着 “乾” 字。乾臻铎蹲下身子,瞳孔猛地收缩:“这是我乾家先祖的佩剑样式……”
话音未落,洞顶突然垂下数十条铁链,铁链末端挂着的不是刑具,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铃铛。陈姝刚要开口,乾臻铎己一把捂住她的嘴。“噤声,这是‘摄魂铃’,一响……”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阴笑打断。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青铜面具人从阴影中走出,身后跟着数十个黑衣杀手。他抬手一挥,铁链剧烈晃动,铃铛发出刺耳声响。陈姝只觉头痛欲裂,眼前开始浮现幻觉 —— 乾明渊浑身是血向她求救,柳姨娘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睛,乾臻焕举着匕首刺向乾臻铎……
“别听!” 乾臻铎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陈姝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他揽入怀中。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盯着我的眼睛。” 他的瞳孔漆黑如墨,映着摇曳的火光,竟比任何符咒都有效。陈姝死死盯着那双眼,指甲几乎掐进他的手臂。
混乱中,陈姝怀中的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白光。铃铛声戛然而止,面具人发出痛苦的嘶吼:“不可能!开启蝙蝠窟的钥匙明明在……” 他的话被乾臻铎的剑刃截断。鲜血溅在岩壁上,竟显现出一幅地图,与玉佩中藏着的卷轴上的地形完全吻合,只是多了一个血红的标记 ——“禁”。
“那是……” 陈姝刚要开口,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数十个黑衣人举着淬毒弩箭涌入,领头的赫然是本该被关在府中的乾臻焕。他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大哥,交出玉佩,我留你们全尸!”
乾臻铎将陈姝护在身后,剑尖挑起面具人的青铜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布满蜈蚣状疤痕的脸,左耳垂着一枚熟悉的翡翠耳坠 —— 正是柳姨娘生前最爱的那幅。“原来柳姨娘早就是你们的人。” 乾臻铎冷笑,“那账本究竟是真是假?”
乾臻焕还未开口,洞顶突然传来碎石掉落的声响。整个洞窟开始剧烈摇晃,岩壁上渗出黑色黏液。陈姝感觉怀中的玉佩烫得惊人,耳边响起乾明渊临终前的呢喃:“小心蝙蝠……”
“快走!洞窟要塌了!” 乾臻铎拉着她冲向洞口。身后传来乾臻焕的咒骂和黑衣人临死的惨叫。冲出洞窟的刹那,陈姝回头望去,只见蝙蝠窟在电光中轰然倒塌,那个血红的 “禁” 字,在雨幕中渐渐模糊成一片血色。
暴雨倾盆而下,陈姝和乾臻铎瘫坐在泥泞中。她摸出怀中玉佩,发现原本展翅的蝙蝠纹路竟悄然改变,翅膀收拢成一个 “秘” 字。乾臻铎盯着玉佩,声音低沉:“看来,我们找到的,不过是秘密的冰山一角。”
山脚下,乾府方向火光冲天。陈姝抓住乾臻铎的手腕:“府里出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顾浑身伤痛,朝着那片火光狂奔而去。而在他们身后,苍狼岭的夜色中,一双幽绿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