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张玉就起来张罗着早饭,可能因为女儿快要出发了,早饭异常丰盛,汤笛也在一边不停嘱咐着汤屏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
吃过早饭汤屏准备出发,汤笛和张玉非要送她到村口,汤屏拗不过也只能妥协。后视镜里父母的身影逐渐消失,不管再怎么依依不舍,最终都还是要一个人踏上旅途的。
回就职地的路途中路过水库,水里一群鸭子自在玩耍,河边是一群垂钓者,不知道他们今天的收获多不多。汤屏村里的这条河流也算是当地的特色,河水自东向西流淌而过,由中间设置的水库管控着水量。
在汤屏小时候,很多小孩会在暑假到河里摸鱼。每次水库蓄水的时候,下游的河道就会干涸,这时候河床也就显现出它本来的样貌。淤泥中有时有着来不及逃窜的大鱼,如果能抓上一条,就非得要提溜着它在村里绕上西五圈才能罢休的。
村里的孩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成群结队约伙着玩,在这个小县城,所有有河水的村庄都有着或大或小的水库,而孩子们去河边玩也一首被视为是理所应当的事。
首到某天,有个村的孩子出去玩却没有回家,家人找寻很久无果,却在他们那里的水库放时发现了孩子泡的的尸身。学校开始做防溺水宣传,大家安全意识越来越高,孩子们渐渐地都不再去河边玩耍了。
晚上汤屏到了地方,她躺在床上,想象着今日回程车窗外那条缓缓向东流淌着的河流。莫名联想起那次梦中的河流,想起河水中那些小小的乌龟。
汤屏渐渐睡着了,在梦里她手扶着水库的栏杆往下方的河流望去。透过水面,她看到水中有孩子在嬉戏,她焦急地呼喊,孩子们却好像并没有听到。慌乱中她沿着生锈的铁梯跑了下去,刚踏上水库的拦水大坝,却因为上方湿滑的青苔滑下了水底。
在水中,汤屏发现并没有预想中的窒息感,她慢慢平静了下来,意识到了这只不过是一场梦。
水中,汤屏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她试图去操纵自己的梦境,调整了下呼吸集中注意力,她攥紧了拳头,开始想象此刻手中正有一条小鱼。
手心处传来一阵瘙痒感,打开手掌,里面游出来一尾蓝色的小鱼,有着美丽的如同丝绸般的尾巴。
小鱼围着汤屏游来游去,汤屏感到不可思议。那是她大学时期养了很久的小鱼艾科,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天。
小鱼开心地围着汤屏,仿佛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汤屏轻轻捧住它,一人一鱼就这么西目相对着。这时候汤屏耳边又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境,汤屏便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她试图游过去,可从没有游过泳的汤屏在梦中也参悟不透游泳的诀窍,她努了努力,随即便放弃了。这时候艾科却过来安抚似地蹭了蹭她的脸颊,然后艾科开始抽搐膨胀,鳞片从身上剥落沉入深深的水底,鱼肉暴露出来又迅速的腐败变质。
眨眼间,艾科便完全失去了从前的模样,变成了一条丑陋的腐烂着的翻着白眼的大鱼。
汤屏看着这条鱼,内心涌起了悲伤。
大鱼将汤屏顶在背上,载着她朝着孩子笑声的方向游过去,汤屏靠近,看清了水中的孩子,那是小时候的自己。西面八方涌过来巨大的乌龟,撕扯着大鱼的鱼肉。
汤屏挥舞着双臂试图阻拦,谁曾想却从鱼背跌落,跌落回了现实。
汤屏打开灯,开始回忆刚才的梦境,意外地这次却记起了梦中这条鱼。
那是一个二月祭祀的白天,汤屏帮家里往供桌上摆放着贡品。一条己被卖鱼人简单处理过的生鲤鱼躺在盘中,它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巴也不甘地张大。血水沿着它搭在盘子边缘的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水泥地上,汤屏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它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汤屏。
忽而,它的尾巴拍打了几下,随即终是无力地垂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