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熔炉,无间炼狱。
陆谦的身体成了枯荣源晶浩瀚伟力最狂暴的战场。万古枯寂的寒意如同亿万冰针,穿刺每一寸血肉骨髓,要将生机彻底冻结、碾碎;而那源自源晶核心的纯粹生机,则如同奔涌的地火岩浆,强行冲刷、修复、重塑着破碎的躯体。两种力量在他的经络、脏腑、骨骼间疯狂对冲、撕扯、湮灭,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足以让寻常武者瞬间粉身碎骨的毁灭性能量。
“嗬…嗬…”陆谦的喉咙里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咽着滚烫的刀片,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灰败死气。他的皮肤在枯寂与生机的拉锯下呈现出可怕的景象:半边身体覆盖着灰黑色的冰晶,血肉枯萎干瘪,如同千年干尸;另半边身体却在翠绿生机的滋养下,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再生,新生的皮肤下血管贲张,透出不正常的红润光泽。生与死,在他身上形成了诡异而残酷的分界线。
剧痛早己超越了肉体的极限,化作灼烧灵魂的业火。意识在无边的痛苦浪潮中沉浮,无数次濒临彻底溃散的边缘。唯有怀中《枯荣经》真本持续散发的混沌神光,如同定海神针,牢牢守护着他最后一点灵台清明,也引导着体内那两股毁灭性的力量,遵循着某种古老而玄奥的轨迹运转。
破碎丹田的核心处,那一点混沌微光成了唯一的希望。在神光的护持下,它如同暴风雨中顽强不灭的灯塔,疯狂地吞噬、调和着涌入丹田的枯寂之力与生机暖流。每一次吞噬与调和,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但混沌微光本身,却在以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壮大、凝实!
枯寂之力如万载玄冰,冻结万物;生机暖流如初阳融雪,滋养万物。它们在混沌漩涡雏形的疯狂旋转中被强行拉扯、粉碎、融合!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在漩涡边缘肆虐,每一次旋转都让陆谦的身体剧烈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然而,在这毁灭的中心,那一点混沌却越来越亮,越来越深邃!它不再仅仅是容纳,而是开始主动地转化——将极致的枯寂,转化为孕育生机的温床;将磅礴的生机,沉淀为支撑存在的寂灭基石!
一个极其微小、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点”,在混沌漩涡的最中心诞生了。它非生非死,亦枯亦荣,如同宇宙初开时的奇点,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包容的混沌道韵。
通脉境!壁垒在无尽的痛苦与毁灭中被硬生生轰开!
轰——!
陆谦残破的身体猛地一震!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向那新生的混沌漩涡!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提升百倍,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破碎的丹田被强行撑开、重塑,形成一片介于虚实之间的混沌空间,那漩涡便是这空间的核心与主宰!
无数断裂、淤塞的经脉,在这新生漩涡的磅礴吸力与混沌神光的引导下,被强行贯通、拓宽!枯寂之力与生机暖流不再是对冲的毁灭洪流,而是化作了滋养、淬炼新脉的甘霖与烈火!新生的经脉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混沌色泽,坚韧更胜从前,对天地元气的亲和力也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然而,突破的狂喜瞬间被更加恐怖的现实淹没!
混沌漩涡初成,对能量的渴求达到了一个贪婪无度的地步!枯荣源晶核心那点翠绿生机,成了漩涡疯狂吞噬的目标!精纯的生命源力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地涌入陆谦体内,注入那深不见底的混沌漩涡!
“呃啊——!”陆谦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生机入体本是滋养,但在混沌漩涡的恐怖吸力下,这股磅礴生机瞬间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他刚刚恢复些许生机的半边身体,肌肉、血管、皮肤如同吹气般疯狂鼓胀起来,皮肤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而另半边被枯寂侵蚀的身体,则在这庞大生机的冲击下,冰晶碎裂,枯萎的血肉被强行“撑开”,带来另一种撕裂筋骨般的剧痛。
枯荣源晶似乎也被这贪婪的吞噬所激怒!它核心的翠绿生机光芒大盛,但与此同时,包裹着它的浩瀚枯寂之力也如同被触怒的远古巨兽,更加汹涌地反扑而来!万古寂灭的意境再次冲击陆谦的灵魂,试图将那新生的混沌漩涡连同他的意识一同冻结、湮灭!
《枯荣经》真本光芒暴涨,死死抵御着枯寂意境的侵蚀,同时拼命引导着过剩的生机,试图平衡漩涡的吞噬。但源晶的力量太过磅礴,混沌漩涡初成又太过脆弱和贪婪。陆谦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塞入了整个海洋的水囊,正在从内部被撑爆!
就在这身体和灵魂即将被彻底撑爆、或重新冻结的生死边缘——
“小畜生!你果然在此!交出源晶和经卷!!”
一声怨毒、贪婪、带着无尽疯狂和虚弱感的咆哮,如同惊雷般在深渊底部炸响!是秦无炎!
这位大宗师终究底蕴深厚,竟硬生生扛住了深渊本源的排斥和空间乱流的绞杀,凭借着对枯荣源晶气息的执念,循着能量波动,如同跗骨之蛆般追杀了过来!
他此刻的模样比陆谦好不了多少。浑身黑袍破烂不堪,露出下面被枯寂气息侵蚀得如同焦炭般的皮肤,气息极度萎靡混乱,显然本源受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但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的贪婪火焰却足以焚毁一切理智!他死死盯着陆谦身前那块散发着混沌光芒的源晶,以及陆谦身上那新生的、让他感到极度威胁又无比渴望的混沌气息!
没有丝毫犹豫,秦无炎强提残存的所有力量,周身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决绝的灭绝死意!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厉鬼之影,枯爪撕裂粘稠的黑暗,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首扑陆谦!目标不仅是源晶,更是陆谦本身——这个身怀《枯荣经》真本、竟然在源晶旁突破通脉、凝聚了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混沌本源的孽种!必须死!必须夺走他的一切!
大宗师濒死的搏命一击,即便威力十不存一,其威势也绝非初入通脉、且正处于能量失控边缘的陆谦所能正面抗衡!狂暴的杀机瞬间锁定了陆谦,死亡的阴影比深渊的黑暗更浓重地降临!
腹背受敌!体内能量失控暴走濒临崩溃,体外大宗师亡命绝杀!
陆谦布满血丝的双瞳骤然收缩到极致!绝境!比坠渊时更加凶险的绝境!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内外交煎的毁灭性压力下,陆谦那饱经摧残、却始终未曾熄灭的意志,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百炼精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锋芒!
不能死!爹的仇!苏芷的仇!沈厉的期望!还有这刚刚抓住的一线生机与力量!
所有的恐惧、痛苦、彷徨,在这生死一瞬被强行压缩、点燃,化作最纯粹、最狂暴的求生与战斗本能!他那新生的混沌漩涡,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那玉石俱焚的决绝意志,发出了不堪重负却无比亢奋的尖啸!
“秦无炎——!!!”
陆谦发出一声撕裂黑暗的咆哮,不再试图压制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反而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那即将撑爆他的磅礴生机、那侵蚀骨髓的万古枯寂、那新生的混沌漩涡之力、以及《枯荣经》真本爆发出的最后神光——全部、毫无保留地、主动地灌注进丹田那个初生的混沌奇点之中!
“给!我!转——!!!”
枯荣转换!
这一次,不再是被动的爆发,而是他主动的、倾尽所有的终极驾驭!
嗡——!!!
丹田内那混沌奇点骤然膨胀、坍缩、爆发!一股难以言喻的、包容生死、逆转枯荣的混沌伟力,以陆谦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