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江城大学历史系报到处 | 时间：9月1日
九月的江城裹着黏腻的暑气，蝉鸣声像煮沸的开水漫过整个校园。程昭宁站在历史系报到处的队伍里，指尖无意识着帆布包上的孙悟空挂坠。队伍前方新生们拖着行李箱鱼贯而过，此起彼伏的"学长学姐好"里，她听见远处计算机系摊位传来的骚动——顾星河正在那里。
"同学？"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能让我先排吗？我要赶去交军训服尺寸表..."
昭宁转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女孩怀里抱着一摞文件，发梢还沾着晨露，胸前别着的"新生引导员"徽章歪向一边。
"当然！"昭宁侧身让路，帆布包却在转身时撞上身后的易拉宝。金属支架哗啦倒地，震得报到处的学长学姐们齐刷刷看过来。她手忙脚乱去扶，腕间银镯磕在桌角，内侧"齐天大圣"的刻字在阳光下一闪而过。
"谢谢学姐！"女孩红着脸跑开，昭宁这才发现自己竟被当成了老生。她摸了摸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突然觉得这身打扮确实有些不修边幅——对比周围精心打扮的新生，她更像刚从漫展回来的coser。
"下一位！"
昭宁深吸口气，将长发别到耳后，露出标准的微笑："学长好，我是历史系新生。"递材料时，银镯顺着腕骨滑进袖口，内侧刻字若隐若现。她余光瞥见计算机系摊位前，顾星河正被一群新生围着。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紧实，指尖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跳跃，镜片后的眼神专注又疏离。
"同学，你的档案袋..."辅导员推了推眼镜，声音陡然提高，"家庭联络人这栏填的是...斗战胜佛？"
空气瞬间凝固。昭宁感觉后颈腾起一阵热气，耳尖烧得发烫。（完了！昨晚熬夜刷《西游记》同人文的后遗症...）她瞥见档案袋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昨晚边啃辣条边填表的记忆汹涌袭来——当时满脑子都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画面，鬼使神差就把"母亲"写成了"斗战胜佛"。
"这是...笔误！"她强装镇定，"我马上改！"伸手去够辅导员手边的黑笔，却碰倒了一旁的水杯。透明塑料杯应声落地，水花溅在隔壁摊位的《新生手册》上。
"嘶——"计算机系学长倒抽冷气，"这可是限量版纪念册！"
昭宁慌了神，慌忙扯出包里的纸巾，却带出一叠漫画书签。印有孙悟空形象的纸片纷纷扬扬散落，其中一张正好飘到顾星河脚边。她抬头，撞进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弯腰捡起书签，指尖轻轻着孙悟空的金箍棒图案。
"她开玩笑的。"顾星河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指在辅导员的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敲击，"己更正为程女士。"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混着江城潮湿的水汽，让昭宁想起高三那年他在纸条上写的"动能定理"。
“同学，你的宿舍钥匙。"辅导员把牛皮纸袋递给她，"307室，记得下午五点前参加新生大会。"
昭宁如蒙大赦，刚要转身，帆布包的拉链却突然卡住。她用力一扯，包里的东西倾泻而出：半袋没吃完的辣条、《西游记》漫画书、还有个印着"齐天大圣到此一游"的搪瓷杯。围观的新生发出低笑，她蹲在地上手忙脚乱收拾，听见头顶传来顾星河压抑的笑声。
“需要帮忙吗？”他递来掉在角落的漫画书，封面上孙悟空踩着筋斗云，笑得张扬肆意。
昭宁没接，把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不用！"起身时却撞进他怀里，额头磕在对方锁骨处。顾星河伸手扶住她肩膀，动作自然得像是重复过千百次。
“小心。"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度，"齐天大圣在人间，也要遵守牛顿定律。"
昭宁猛地后退，后脑勺却撞上身后的展板。塑料泡沫哗啦啦往下掉，沾在她的发梢上。周围的笑声更响了，她涨红着脸冲出人群，听见顾星河在身后喊："307室对吧？我帮你把东西送过去！"
跑到宿舍楼下时，昭宁靠在梧桐树上大口喘气。阳光透过枝叶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她望着自己乱糟糟的帆布鞋，突然笑出声来，她也不过是个会出糗、会脸红的普通新生。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顾星河的短信跳出来：【二楼左手边第二间水房有吹风机，你的头发…像刚经历过蟠桃宴。】
昭宁对着屏幕翻白眼，却不由自主勾起嘴角。她抬头望向宿舍楼，三楼的某个窗户正透出温暖的光。蝉鸣声依旧聒噪，却不再令人烦躁——新的故事，或许就从这场兵荒马乱的报道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