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守夜人总部一片寂静。
程墨屏住呼吸，背贴墙壁，在阴影中缓慢移动。医疗室的监控己经被凌霜事先干扰，但走廊上的感应器仍需要小心避开。他的右臂黑纹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青光，与藏在衣内的铜镜产生微妙共鸣。
转过一个拐角，程墨突然抬手示意停止。真实之眼的视野穿透墙壁，看到两名巡逻人员正在前方交叉口抽烟聊天。
"左侧三十米，两人。"程墨用气音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但凌霜听到了。她的机械左臂发出几乎不可察觉的嗡鸣，指尖变形伸出一根细长的金属丝。她将金属丝轻轻插入墙上的插座，几秒后，远处的应急灯闪烁了一下。
"什么情况？"一名巡逻员嘟囔着。
"老毛病了，电力系统该升级了。"另一人回答，但两人还是朝着灯光异常的方向走去。
程墨和凌霜趁机快速通过交叉口，闪进一条维修通道。狭窄的通道布满管线，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凌霜在前方带路，机械臂偶尔发出微光，照亮关键位置。
"还有三道防线。"凌霜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外围监控、能量屏障和最后的哨塔。"
程墨点点头，尽管知道她看不见。他的掌心全是汗，铜镜贴着胸口发烫，仿佛能感知他的紧张。过去两天里，他们秘密准备着这次逃亡——研究总部平面图、记下巡逻规律、准备必要的装备。而促使他们提前行动的，是程墨昨晚的骇人发现。
李雯不仅是破晓的间谍，还在策划将他作为"容器"转移出去。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凌霜的机械手指插入锁孔，内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外面是总部西侧的一个设备间，堆满了清洁工具和备用零件。
"监控死角，持续47秒。"凌霜看了眼机械臂内侧显示的数据，"跟我来。"
他们像两道影子般穿过设备间，来到一扇通风井盖下方。凌霜轻松地单手撬开盖子，示意程墨先上。通风井狭窄逼仄，程墨不得不蜷缩着身体向上攀爬，金属壁面冰凉刺骨。
爬到一半时，程墨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铜镜剧烈发烫，差点灼伤他的皮肤。他咬牙忍住没出声，但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沙漠、风暴、一个被红沙掩埋的洞口...
"程墨？"凌霜从下方低声呼唤。
"没事。"他强迫自己继续向上爬，"铜镜刚才...给我看了些东西。"
通风井出口通往总部外围的一处伪装修缮中的屋顶。夜风呼啸，吹过程墨汗湿的后背，带来一丝凉意。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守夜人总部的外围——高耸的围墙、巡逻的哨兵、还有那层几乎不可见的淡蓝色能量屏障。
凌霜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旁，机械臂变形为望远模式："屏障每90秒有一次0.5秒的波动，那是我们的机会。"
程墨激活真实之眼，果然看到能量屏障如同呼吸般规律脉动。在每次"呼气"的瞬间，屏障会出现一个极短暂的薄弱点。
"我需要精确时间。"凌霜从腿袋中取出一个小装置，贴在程墨太阳穴上，"神经同步器，会让我看到你看到的。"
微电流刺入皮肤的感觉让程墨皱了皱眉，但很快，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连接感建立起来。凌霜的机械眼亮起微光，显然己经接收到了他的视觉数据。
"准备。"凌霜检查了一下机械臂的能量读数，"我数到三，一起跳。"
程墨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盯着屏障的脉动。真实之眼的视野中，能量流动变得无比清晰，他甚至能预判下一次波动的时间。
"一。"
巡逻哨兵转过拐角。
"二。"
屏障开始"吸气"，能量向中心聚集。
"三！"
两人同时跃起。在屏障最薄弱的0.5秒内，凌霜的机械臂射出一道精准的能量束，在屏障上撕开一个临时缺口。他们如同两道影子般穿过，落在围墙外的灌木丛中。
程墨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他们做到了！真的逃出了守夜人总部！
"别松懈。"凌霜拉着他蹲低身体，"还有哨塔。"
她指向不远处的一座高塔，塔顶的探照灯正在规律扫视周边。更危险的是，在真实之眼的视野下，程墨看到塔周围布满了隐形的能量陷阱，像蜘蛛网般密密麻麻。
"绕不过去。"程墨低声说，"陷阱覆盖了所有路径。"
凌霜皱眉思考了几秒，突然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金属球："声东击西。"
她调整了一下金属球，然后用力掷向远处。金属球落地后爆发出巨大的噪音和闪光，同时释放出类似人类热能信号的红外辐射。
"入侵警报！重复，西侧外围检测到入侵！"哨塔上的广播立刻响起，探照灯和守卫全部转向干扰源。
"走！"凌霜拉着程墨冲向相反方向。
他们刚跑出十几米，一道刺眼的强光突然从后方射来。程墨回头，惊恐地看到一架无人机正锁定他们，红色的瞄准激光己经落在凌霜背上。
"凌霜！上面！"
凌霜反应极快，机械臂瞬间变形为盾牌形态挡在身后。但无人机的能量弹威力远超预期，冲击波将两人掀翻在地。
程墨头晕目眩地爬起来，看到凌霜的机械臂冒着黑烟，关节处露出断裂的管线。更糟的是，哨塔上的守卫己经发现上当，正在调转探照灯。
"能走吗？"程墨扶起凌霜，触手一片——她的后背被能量弹擦伤，鲜血浸透了黑色作战服。
"没事。"凌霜咬牙站起身，机械臂发出不稳定的火花，"前面三百米有接应。"
程墨半扶半抱着她向前跑去。铜镜在胸口剧烈震动，仿佛在催促他加快速度。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无人机再次锁定他们的身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黑色越野车从树林中冲出，一个急刹停在两人面前。驾驶座上是个戴墨镜的年轻男子，副驾驶则坐着个红发女孩。
"上车！快！"红发女孩喊道，同时从车窗伸出手——她的掌心凝聚出一团耀眼的白光，射向追来的无人机。白光在空中分裂成数十道细丝，精准地缠住无人机，将其硬生生拽到地面爆炸。
程墨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把凌霜塞进去，自己紧随其后。车门还没关稳，越野车就咆哮着冲了出去，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我是林幽，这是齐羽。"红发女孩回头自我介绍，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猫科动物般的竖瞳，"凌队长的老朋友。"
驾驶座上的齐羽吹了个口哨："听说你们偷了守夜人最宝贵的古董？干得漂亮。"
程墨警惕地看着他们，手不自觉地护住胸前的铜镜。
"可信。"凌霜虚弱地说，"他们是我在'守望者'的同伴。"
林幽己经转身检查凌霜的伤势："机械臂核心受损，但还能修。背上的伤需要立即处理。"她从座位下拿出医疗包，熟练地开始清理伤口。
程墨这才稍微放松，转头看向车后窗。守夜人总部的轮廓渐渐远去，但那种被追捕的紧张感仍未消散。
"我们去哪？"他问道。
"先离开华东地区。"齐羽猛打方向盘，越野车拐上一条偏僻的乡间小路，"然后——"
"塔克拉玛干。"程墨和凌霜异口同声地说。
齐羽挑眉："首捣黄龙啊。我喜欢。"
越野车在夜色中疾驰，程墨终于有时间检查铜镜的情况。当他取出铜镜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镜缘的云纹己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而且正在缓慢蠕动，如同活物。
"它在变化..."林幽的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我能感觉到上面的能量波动。"
程墨小心地触碰那些血丝，突然，铜镜剧烈震动起来。云纹重新排列组合，在镜面上方投射出一幅三维地图——连绵的山脉中央，一个红点不断闪烁。
"这是...赤鸾镜的位置？"程墨惊讶地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古老符号，与镜背上的一模一样。
更奇怪的是，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声：「血脉继承者，终于等到你了...」
程墨猛地抬头："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凌霜皱眉。
"一个女人的声音..."程墨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其他三人困惑的表情。显然，那声音只有他能听见。
「只有你能听见我，镜主。」女声再次响起，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青鸾，镜中守护灵。你必须尽快找到赤鸾镜，在月全食之前...」
"月全食？什么时候？"程墨脱口而出。
凌霜迅速查了一下资料："七天后。"
「时间不多了...」女声叹息道，「破晓己经找到了遗迹入口，他们想用赤鸾镜的力量扭转时空，释放洪荒...」
程墨刚想追问，越野车突然一个急刹。前方路中央站着一个人影——李雯，她身后是五六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
"停车！"李雯举起一个发光的装置，"否则我引爆程墨体内的追踪器！"
程墨心头一震。追踪器？什么时候...
"医疗检查时植入的纳米级追踪器。"李雯冷笑道，"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容易逃走吗，血脉容器？"
凌霜的机械臂发出威胁的嗡鸣，但明显能量不足。齐羽和林幽己经进入战斗姿态，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僵持时刻，程墨手中的铜镜突然青光暴涨。镜缘的血丝如同活物般伸长，刺入程墨的手腕。剧痛伴随着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大脑——李雯的能量弱点在左肩，黑衣人的阵型漏洞在右侧，最佳突破路线是...
"齐羽，右转冲进树林！"程墨突然大喊，"林幽，准备闪光弹！凌霜，瞄准李雯左肩！"
所有人都被他的突然指令惊到，但训练有素的守望者们立刻执行。越野车咆哮着冲向右侧，林幽的掌心爆发出刺目强光，凌霜的机械臂则射出一道精准的能量束，击中李雯的左肩。
李雯尖叫一声，手中的引爆装置掉落在地。黑衣人们被闪光暂时致盲，胡乱射击的能量弹全部打空。越野车冲进树林，很快将追兵甩得无影无踪。
车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程墨。
"铜镜...给了我那些信息。"程墨喘着气解释，手腕上被血丝刺入的地方己经愈合，只留下几个小红点，"它好像...活过来了。"
凌霜和林幽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灵鉴苏醒。"林幽轻声说，"千年来的第一次。"
「镜主，这只是开始...」女声在程墨脑海中低语，「越接近赤鸾镜，我的力量恢复得越多。但记住——破晓的首领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越野车在夜色中飞驰，朝着西北方向，朝着那片埋葬了无数秘密的沙漠，朝着程墨命运中无法逃避的终点。
铜镜上的红点持续闪烁，如同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