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弥漫着陈年腐土与磷火灼烧的气息,伊灵屏息翻动残卷,越读越是心惊。原来上古修士本不以结丹为终途,炼气一脉本可贯通天地。
曾有惊才绝艳之辈,冲破练气九重桎梏,踏入练气十重,甚至更高的境界。
书中记载,那些修士运转灵力时,周身竟泛起琉璃光泽,举手投足间能引动天地异象,其术法之威,比寻常金丹修士强出数倍不止。
可不知从哪朝哪代起,"金丹为巅"的说法甚嚣尘上,练气之道反而渐渐失传,再无人知晓十重之上是否另有洞天。
泛黄纸页间,一段野史残篇在磷火下泛着幽光。伊灵凑近细看,见文中提及万年前成神者帝牧,说他以大神通窥见天地大劫将至,为护佑此界,耗尽毕生修为设下结界。
"结界既成,灵气滞涩,金丹难为,成神更如登天..."她轻声念出这几句,冰凉的指尖无意识着纸页。若此言非虚,那她岂不是要一首被禁锢在结界中的小小囚笼?
伊灵指尖抚过泛黄的天机残卷,玄奥符文在烛火下忽明忽暗。若残卷中记载的上古练气之道确凿无误,这看似粗陋的修行体系,或许藏着颠覆认知的大道真意。
前世她以无上剑道登临女帝之位,虽未涉足练气一脉,却深知修行本质殊途同归——皆是以自身为熔炉,淬炼天地灵气。
然而残卷在练气十重处戛然而止,如同被斩断的星河。伊灵蹙眉沉思,凡俗修士止步于炼气九重,十重己属传说,更遑论之后境界。
这空白背后,或是前人刻意隐瞒,或是天地法则桎梏,亦或是更高维度的修行壁垒?她着残卷边缘的焦痕,眸光渐冷:若真能打破这层桎梏,或许能窥见修行世界更瑰丽的真相。
眼见石室内三枚残破金丹置于青玉盘上,表面裂痕纵横,黯淡无光。伊灵不禁嗤笑出声:"玄霄帝费尽心机守护的'秘辛',原是过时的残羹冷炙。看来皇上知道的,未必比于逆多。"
她心中暗自盘算,等那便宜丈夫归来,定要旁敲侧击一番,说不定能找到解开这天地之谜的关键。
将《天机卷》归位,伊灵玉指轻点,按金木水火土之序划过石壁符文。古老的咒文在磷火中泛起金光,随着"轰隆"一声,青铜大门缓缓闭合。她身姿如夜枭般轻盈掠出密道,不过一炷香功夫,己立于御花园池塘边。
夏日的阳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伊灵身着素色罗裙,鬓边银簪在阳光下流转着微光,竟比池中初绽的白莲更添三分清绝。微风拂过,她发间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混着水汽,引得池边蜻蜓纷纷驻足,仿佛一首就不曾离开。
远处忽然传来环佩叮当之声,伊灵抬眸望去,只见一众女子迤逦而来,为首的沈清婉头戴九凤朝阳冠,周身珠翠琳琅,一袭霞帔绣着金线牡丹,尽显皇后威仪。可当她的目光落在伊灵身上时,精心维持的端庄面具竟出现裂痕。
伊灵的美,是清冽如寒潭映月,是风骨中透着疏离。她未施粉黛,只斜插一支银簪,随意挽起青丝,几缕碎发垂在颈侧,更添几分慵懒随性。那双眸子,清澈如秋水,却又仿佛藏着万千秘密,让人捉摸不透。反观沈清婉,纵然遍身珠翠、熏香缭绕,在她身侧也似俗艳牡丹遇上了空谷幽兰,黯然失色。
跟在皇后身后的嫔妃们下意识后退半步,自惭形秽的目光在伊灵素净的罗裙上打转。她们精心打扮,胭脂水粉抹得恰到好处,华服上绣着繁复的花纹,可此刻,在伊灵不加修饰的天然之美面前,竟显得如此刻意、如此庸俗。
沈清婉按捺住心头妒火,刻意扬高声调:"这位便是伊灵郡主?陛下呢,怎么留你自己在此赏景?"她表面语气平静,眼波却如利刃般扫过伊灵,意在试探这传闻中得皇上青睐的女子究竟有几分斤两。
伊灵垂眸轻笑,声线温婉却暗藏锋芒:"陛下龙体劳累,在偏殿小憩呢。"她特意加重"劳累"二字,眸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沈清婉骤然变色的脸。周围嫔妃顿时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间,看向伊灵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若皇上与这郡主己有肌肤之亲,那日后后宫岂有她们的立足之地?
"哼,郡主倒是会伺候陛下。"一名尖酸的嫔妃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冷嘲,上下打量着伊灵,眼神中满是不屑,"只是不知郡主这般'得宠',可懂后宫的规矩?这后宫之中,尊卑有序,可不是谁都能想怎样就怎样的。"
伊灵抬眼,眸光清冽如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缓缓走近沈清婉,雪松香混着水汽扑面而来,让沈清婉下意识后退半步。"规矩?"伊灵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陛下若想迎我入宫,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至于这后宫的'规矩'..."她顿了顿,眸光扫过在场的嫔妃们,"待我成了这凤位的主人,再教各位也不迟。"
这话如惊雷般炸响,沈清婉脸色瞬间煞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想怒斥,想让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知道,这后宫是谁说了算。可对上伊灵淡漠的眸光,那番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伊灵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那股子自信与张扬,竟让她心生畏惧。
周围嫔妃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在皇后跟前,竟这般言语放肆。可不知为何,她们心底又隐隐觉得,这女子说不定真有坐上凤位的本事。
最终,沈清婉只能狠狠瞪了伊灵一眼,甩袖带着众人悻悻离去。她的裙摆扫过池边,惊起一圈怒波,仿佛她此刻翻涌的心情。
沈清婉暗暗发誓,定不会让这伊灵得逞,这皇后之位,她绝不会拱手让人。而伊灵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中满是对这后宫争斗的不屑。她本无意卷入这纷争,可若有人非要与她为敌,她也绝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