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晨光如鎏金般倾泻在梧桐枝桠间，碎影在柏油路上跃动成粼粼波光。漾第七次抬手查看腕表，电子屏泛着冷光，7:10 的数字刺得他喉头发紧。掌心沁出的薄汗裹着草莓牛乳的甜香，玻璃瓶身凝着的水珠洇湿藏青色校服，恍惚间竟晕染出少年躁动不安的心绪。街角早餐摊的油条香混着晨露气息飘来，他却只闻到自己校服口袋里渗出的甜腻 —— 那是跑了三条街才买到的草莓牛乳，瓶身印着歪头笑的卡通熊，像极了瑾弯起眼睛的模样。
“哟，这是望穿秋水到脖颈发酸？” 清泠嗓音裹挟着轻笑自耳畔拂过，漾浑身一震，转身时撞进两汪盛着晨光的琥珀。少女高束的马尾随着动作轻晃，发尾系着他送的樱花发绳，浅蓝校服搭在臂弯，腕间银镯轻响如碎玉叮咚。她微眯杏眼，眼尾上挑的弧度恰似狡黠的狸猫，樱唇微启便溢出带着晨露气息的调侃：“左邻右舍的晾衣绳都要被你望断了，难不成以为我会踏着七彩祥云从西边楼道飘下来？”
漾耳尖瞬间染上赤霞，喉结上下滚动时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还不是因为你…… 突然应下，我整宿都像被施了魔咒 ——”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她耳畔，“数羊数到三千只时，每只羊都长着你的脸。” 冰镇牛乳递过去的刹那，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手背，电流般的酥麻感顺着神经窜上脊背，惊得他差点捏碎玻璃瓶。
瑾拧开瓶盖轻啜一口，牛乳沾在唇瓣凝成晶莹水珠，她浑然未觉，挑眉嗔道：“油嘴滑舌的毛病得治治了。” 忽然踮脚凑近他耳畔，温热气息拂过耳廓：“再磨蹭下去，怕是要重演‘勇救流浪猫摔破膝盖’的戏码 —— 上周你编的借口，胡老师在办公室笑了三天呢。” 说罢突然转身，帆布鞋与地面相触发出清脆声响，百褶裙角翻飞如振翅蝴蝶：“追上我才能喝剩下的半瓶！”
两人追逐的身影掠过急匆匆上班的人，漾望着少女发间跳跃的樱花发绳，恍惚间竟觉时光都慢了半拍。路过传达室时，门岗大爷摇着蒲扇喊：“漾小子，再跑快点，早读铃要啃人啦！” 瑾闻言笑得更欢，故意绕着花坛跑成S 形，发梢扫过漾鼻尖时留下若有似无的茉莉香。待气喘吁吁立在教室门口，早读铃恰好撕裂凝滞的空气，胡老师的教案 “啪” 地砸在讲台上，震得粉笔灰簌簌落在他金丝眼镜上。
“又迟到？” 老师镜片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两人泛红的脸颊和凌乱的发丝，“这次是遭遇时空裂隙，还是被外星人劫持去做物理实验了，还是说你有去抢救过马路的猫。我去老胡你竟然把天上地下的穿越的都说了一遍，那我就在编一个把！”
漾抓了抓微乱的发梢，虎牙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昨夜太过欣喜，今晨周公非要留我下象棋，闹钟连响三遍都被他施法静音了。” 他偷瞥身旁的瑾，少女正低头用脚尖碾着地面的落叶，耳尖泛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发间茉莉香膏的气息混着她发梢的潮气，若有似无飘来。
“下次再如此，绕操场跑十圈，顺便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物理卷写两套。”胡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笑意，“漾，若月考仍在年级两百名开外，《劝学》抄二十遍，字字都要用朱砂写，刻进骨子里！” 他突然指向黑板，“瞧瞧这道电磁感应题，瑾昨天就解透了，你呢？是不是还在跟左手定则闹别扭？”
落座后，漾迫不及待将另一瓶牛乳推向瑾，眸光灼灼如夏夜流萤：“专属小瑾的甜蜜誓约，喝了就能打通物理任督二脉。” 他突然俯身，温热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昨夜你发的照片，我反复看了西十七分十二秒 ——” 故意拖长语调，“被子里的你比春日初绽的八重樱还动人。”
“贫嘴！” 瑾作势欲打，指尖却无意识瓶身，留下蜿蜒水痕。漾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思绪飘向昨夜 ——QQ 对话框里跳跃的字符突然卡顿，再亮起时是瑾的自拍：她裹着粉色珊瑚色睡衣，手机电筒映得脸颊绯红，比心的手指旁趴着只打哈欠的猫，配文 “它说晚安，我也说”。此刻想来，心脏仍像被羽毛搔过般发痒。
“漾！” 粉笔头精准命中他发懵的额头，王老师的声音裹挟着威严，“牛顿第三定律，用你能听懂的人话阐述！”
漾慌乱起身，撞进瑾忍俊不禁的眼眸，脱口而出：“就像我与瑾，你赠予我解物理题的耐心，我必报以买草莓牛乳的赤诚 —— 力的作用从来都是相互的，就像我看向你时，你眼里也有我。”
“胡闹！”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唇角却泄露一丝笑意，“站到教室后面去，顺便把瑾的解析抄十遍！” 他忽然转向瑾，语气瞬间温和，“你来完整作答。”
瑾起身时衣袂带起若有似无的茉莉香，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等值反向，作用于不同物体……” 她讲解时，漾站在后排托腮凝望，晨光勾勒出她翻书的指尖，睫毛在颊边投下细小扇形阴影，连校服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都成了他移不开眼的风景。忽然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红痕 —— 那是上次为了帮他捡掉落的笔记，被课桌棱角蹭伤的，此刻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苍白的校服下。
下课铃响的刹那，瑾忽而穿过人群掐住他手臂，眼波流转如春水：“听见没？胡老师说要抄十遍呢。” 指尖微微用力，却在他吃痛时迅速松开，“若月考无寸进，罚你一个月不许牵手，只能用眼神交流。”
漾佯作哀嚎，却趁机执起她的手，在掌心烙下蜻蜓点水的吻：“为博佳人笑，我定将物理公式刻入血脉 ——” 突然压低声音，“等我考进前一百，就去后山紫藤花廊挂同心锁，让月老都羡慕我们。”
瑾面若赤霞，夺路而逃时发绳不小心松开，青丝如瀑倾泻。漾弯腰捡起地上的樱花发绳，望着她在拐角处放缓的脚步，心中满溢温柔。走廊尽头的阳光倾泻而下，将少年少女的影子融成缠绵的诗行。隔壁班传来琅琅书声，混合着楼下操场的喧闹，而他掌心的发绳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就像那些粉笔灰勾勒的严厉教诲，草莓牛乳承载的甜蜜心事，少女嗔怪时飞扬的眉梢，终将酿成岁月里最甘醇的酒，待经年回首，仍是嘴角上扬的理由。
此刻胡老师抱着教案路过，见漾傻站着笑，扬手又是一记粉笔头：“漾！还不去抄题？是不是想尝尝‘办公室喝茶套餐’了？” 少年慌忙逃窜的背影惹得老师失笑，镜片后的目光渐渐柔和 ——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在走廊里追逐过某个扎马尾的姑娘，那时的阳光，好像也这么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