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坊议事厅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暗，李长老玄色道袍下摆扫过门槛时，三十多个火工正挤在长条凳上交头接耳。
"肃静。"李长老将茶盏重重一放，瓷片撞出脆响。
原本嗡嗡的议论声像被掐断的琴弦，赵德昌的旧部王三牛抹了把油光光的脸，扯着嗓子先喊："长老，火工主管怎么也得是咱们里头干了十年的——"
"即日起，火工事务由楚狂歌暂代主管。"李长老的话像块烧红的铁，"啪"地砸进人群。
王三牛的后半截话噎在喉咙里，张二狗猛地站起来，凳脚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算什么东西？上个月还在替赵管事搬煤渣！"
楚狂歌靠在门框上，指尖转着火钳。
晨光从他背后漏进来，把他轮廓镀得发亮。
他望着张二狗涨红的脸笑了："张哥急什么？墨老不是说了，有异议可以挑战。"
"挑战？"王三牛拍着胸脯跨出两步，腰间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老子练气中期，你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柴——"
"啪！"
楚狂歌动了。
众人只看见一道赤影掠过，王三牛的话被卡在喉间。
等他们再聚焦时，王三牛己经摔在三步外的青砖上，胸口印着个焦黑的掌印。
更骇人的是，几条赤红色的火蛇正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在他腿上烧出滋滋的青烟。
"认输吗？"楚狂歌歪头看他，火蛇听话地停在王三牛的腰际，"再烧半寸，可就该烧到命根子了。"
王三牛额头的汗珠子砸在地上，扯着嗓子喊："认！认输！"
火蛇"刷"地缩回楚狂歌指尖，他漫不经心吹了吹掌心："下回说话前，先摸摸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议事厅死寂得能听见檐角铜铃的轻响。
李长老端起茶盏，茶雾模糊了他的表情："还有谁要挑战？"
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低下，张二狗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散了。"李长老挥了挥手，目光扫过楚狂歌时顿了顿，"楚主管，该去火炉台了。"
上午的火炉台蒸腾着热浪，楚狂歌踩着煤渣往操作台走，林小月抱着一摞竹册跟在他身侧。
她今日换了件青布短衫，发尾的红绳在风里跳："张叔说愿意管炭库，刘婶想调去看熔炉——"
"张叔？"楚狂歌突然停步，转身时火钳尖挑起块煤，"上个月他往赵德昌的酒里掺水，当我没看见？"
林小月的指尖在竹册上顿住，忽然笑了："那我记下来，炭库归周铁柱。他上个月替你挡过赵大勇的煤筐。"
楚狂歌挑眉："聪明。"
火炉前的火工们早排成两列，赵大勇握着火钳站在最前头，目光像刀似的扫过每个人。
楚狂歌扫了眼人群，突然抬手指向最后排缩着脖子的瘦子："你，昨天往三号炉里塞湿柴的？"
瘦子浑身一哆嗦，"扑通"跪下："我...我就是看赵管事倒了，想..."
"赵德昌的事轮不到你操心。"楚狂歌弯腰拾起块炭，"从今天起，火炉温度差半分——"他把炭往瘦子脚边一丢，炭块立刻腾起赤焰，"就和这炭一个下场。"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林小月在竹册上快速划了道，轻声道："己记过，扣三个月例钱。"
李长老站在廊下，望着火炉台里忙碌的身影眯起眼。
楚狂歌分派任务时声音懒洋洋的，却带着股说一不二的狠劲；林小月递竹册的动作比往日快了三倍，连最刺头的老周头都闷声应下看料的活。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牌，嘴角终于浮起丝笑意。
正午的火炉底室飘着浓重的硫磺味，楚狂歌盘坐在蒲团上，火灵根在体内翻涌如活物。
系统提示音刚响起"吞噬值+200"，识海突然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楚狂歌！你敢吞我修为！"
赵德昌的残魂从他丹田处冒出来，青灰色的脸扭曲成恶鬼模样，指甲尖刮过楚狂歌的识海，疼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老子就算魂飞魄散，也要拉你垫背！"
楚狂歌猛地睁眼，眼底赤光暴涨。
他屈指一弹，火域功能瞬间开启——整座玄铁坊的火焰都在他感知里沸腾，底室角落的烛火"轰"地窜起三尺高，化作火墙将残魂团团围住。
"你连具完整的尸首都没有，拿什么拉我？"楚狂歌扯了扯嘴角，"忘了告诉你，我埋你尸的时候，特意在坟头撒了七根赤焰钉。"
残魂发出刺耳的尖叫，在火墙里疯狂撞击。
楚狂歌抬手一抓，火墙骤然收缩成火团，裹着残魂烧得噼啪作响。
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检测到怨念吞噬完成""获得赤炎真火初级掌控权"。
等火团熄灭，楚狂歌吐了口浊气。
他摊开手，掌心浮起簇跳动的赤焰，比寻常火焰多了层金红纹路。
他轻轻一吹，赤焰"呼"地窜到半人高，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烧着。
"好东西。"他舔了舔唇，把赤焰收进丹田。
下午的火工考核场围满了人。
李长老站在石桌前，桌上摆着块黑黢黢的火岩："炼制高阶火精石，半柱香为限。"
张二狗挤在人群里嗤笑："火精石要引三回火脉，他个火工能懂什么？"
楚狂歌没理他，走到石桌前。
他指尖的赤焰刚触到火岩，原本死气沉沉的石头突然泛起红光。
他闭目感知了片刻，突然抬手在火岩上连点七下，每点一下，赤焰便往石头里钻一分。
围观的火工们屏住呼吸。
半柱香时间刚到，楚狂歌手掌一翻，块拇指大的火精石落在石桌上。
那石头通体透红，内里流转着金纹，比寻常火精石亮了三倍不止。
李长老拿起火精石，指腹着石面："品阶上品。"他抬头看向楚狂歌，眼里的赞许再也藏不住，"不错。"
人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张二狗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狠狠啐了口唾沫，挤开人群跑了。
夜晚的玄铁坊高塔上风很大，楚狂歌站在塔顶，衣角猎猎作响。
他握着李长老赠予的火符，能清晰感觉到符里的火灵在和他的灵根共鸣。
远处的雷云正慢慢聚拢，偶尔有雷光在云里一闪而过，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烧完了玄铁坊..."他望着下方星星点点的火炉光，低声呢喃，"下一步该烧哪呢？"
风卷着他的话往远处散，落在火工房的窗纸上。
某个房间里，林小月正借着月光整理竹册，突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她抬头时，正看见楚狂歌的影子从窗纸外掠过，像团跳动的火。
"明天..."她低头笑了笑，在竹册最后一页写下"火工会议"西个字，"该立规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