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玄铁坊最高那座青石塔的飞檐上，楚狂歌蹲在瓦垄间，袖中金蚕轻轻振翅。
塔内传来岳天雄的咳嗽声，混着木匣开启的脆响——是他昨夜藏在暗格里的熔池图。
楚狂歌舔了舔后槽牙，指尖着袖口的傀儡线。
三日前聂倾城用傀儡仿造的太玄宗信笺，此刻正躺在岳天雄的檀木案上，信角那抹金蚕毒液晕开的暗纹，在晨光里像极了太玄宗秘传的"玄"字押。
"韩三娘，把北院的玄铁钥匙取来。"岳天雄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
楚狂歌垂眸，见那道青灰色身影从偏门闪进塔内，正是被他用吞噬来的亲信记忆策反的守卫。
那守卫经过塔基时，袖中木傀儡的眼珠微微转动——聂倾城的机关术，连眨眼的弧度都与原守卫分毫不差。
"坊主，这信......"韩三娘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
楚狂歌能想象她此刻的模样：垂首时发间银簪轻晃，眼尾的泪痣扫过信笺，活脱脱一副为主担忧的忠仆相。
"闭嘴！"岳天雄拍案，震得案头青瓷笔洗里的水溅出来，"太玄宗要与我共掌西漠熔池，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抓起信笺塞进怀中，又掏出块玄铁令牌拍在桌上，"三日后若我未归，你持此令封锁全坊，敢有异动者......"他指节重重叩在令牌上，"按门规处置。"
楚狂歌听着脚步声逼近塔门，翻身跃下屋檐，落地时正撞进聂倾国怀里。
小丫头穿着紫色纱裙，发间金蚕正啃着蜜饯，见他过来便把糖块往他嘴里塞："岳老狗带了五个筑基期护卫，我在他们靴底都下了'七日腐'，等出了坊门......"她眯起眼笑，"走三步就该腿肚子流脓了。"
"聪明。"楚狂歌捏了捏她鼻尖，抬眼望向东边渐亮的天色，"去把老炉鬼请来，我要问点事。"
午时的火炉底室像口烧红的锅。
楚狂歌蹲在熔铁池边，看火星子在水面蹦跳，映得老炉鬼脸上的皱纹都泛着红光。
这老头守了三十年地下熔炉，此刻正用铁钳拨弄着块黑不溜秋的矿石，见楚狂歌进来，连头都没抬："想当坊主？"
"您怎么知道？"楚狂歌靠在焦黑的石壁上，指尖敲了敲腰间的玄铁匕首——那是今早从岳天雄亲信身上顺来的。
"你眼里有火。"老炉鬼突然把矿石扔进熔池，"当年岳天雄杀老坊主时，眼里也有这团火。"他转身盯着楚狂歌，浑浊的眼珠里突然冒出光，"但他的火是贪，你的......"他用铁钳点了点楚狂歌眉心，"是烧尽旧世界的焰。"
楚狂歌挑眉："那要怎么坐这个位置？"
"继承。"老炉鬼吐了口唾沫在地上，"玄铁坊认血，认骨，更认炉。你得让全坊的人看见，你能镇得住这熔炉。"他指了指熔池深处翻涌的铁水，"岳天雄藏了本《九幽冥火诀》在密室，那是掌控玄铁神炉的关键。"
楚狂歌摸出从岳天雄书房顺来的钥匙，在掌心转了个圈："所以我要给他一场好火。"
老炉鬼突然笑了，缺了门牙的嘴咧得老大："去罢，小友。等你回来，这熔炉的火，该换新主人了。"
西漠边境的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像有人拿细针在扎。
楚狂歌站在枯杨树下，身上披着黑风子的破斗篷，嘴角勾着笑——他用系统模拟出的黑风子声线，正顺着风飘向山道。
"岳坊主好雅兴，大老远跑西漠看熔池？"
山道上的青驴突然受惊，岳天雄差点从驴背摔下来。
他扶着腰间的玄铁剑，眯眼望向树影里的人："黑风子？你不是在北寒被太玄宗围杀了？"
"死过一回，又活了。"楚狂歌往前踏了一步，沙地上立刻腾起团火苗——这是吞噬了火属性散修后得来的小把戏，"倒是岳坊主，带着五个软脚虾，就敢来西漠？"他指了指岳天雄身后的护卫，其中一个正捂着腿惨叫，裤管里渗出黑血。
岳天雄的脸瞬间惨白。
他猛地拔剑，玄铁剑嗡鸣着劈开风："你耍我！"
"耍你？"楚狂歌扯下斗篷，金红瞳孔在阳光下泛着熔铁般的光，"是你自己贪。"他抬手一抓，空中突然凝出团赤焰，正是老炉鬼说的九幽冥火，"太玄宗哪有什么熔池，有的只是......"火焰裹着他的拳头砸向岳天雄，"送你下地狱的火。"
玄铁剑在火焰里熔成铁水，岳天雄的惨叫声被风声撕碎。
楚狂歌踩住他的胸口，看他瞳孔逐渐涣散："你不是想掌控玄铁坊么？
我帮你完成愿望。"他指尖按在岳天雄眉心，系统的金红光球轰然炸开。
"叮——吞噬目标未竟愿望'掌控玄铁坊'，触发进阶吞噬。"
傍晚的玄铁坊大殿燃着百盏牛油灯，照得岳天雄的尸体青灰一片。
楚狂歌站在香案前，袖中系统的提示音还在回响："获得练气后期灵力，玄铁神炉掌控权己绑定。"他抬头望向殿外跪了一地的弟子，声音像淬了火的玄铁："岳天雄私通太玄宗，欲盗玄铁熔池，本火工现己将其伏诛！"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楚狂歌扫过人群，最后落在韩三娘身上——她正咬着唇，眼底闪过一丝得色。
他勾了勾手指，聂倾国的金蚕突然从他袖中窜出，首扑韩三娘面门。
"且慢！"楚狂歌轻笑一声，金蚕在韩三娘鼻尖停住，"韩管事是岳天雄的心腹，本该同罪。"他顿了顿，"但本坊主宽宏，只要你交出岳天雄藏在密室的《九幽冥火诀》......"
韩三娘的脸瞬间煞白。
她颤抖着从怀中摸出本泛黄的绢册，跪在地上将书举过头顶："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好。"楚狂歌接过书，指尖在封皮上，"从今日起，你便是内院大管事。"他转向众人，"玄铁坊的规矩，从今天改。"
夜深时，玄铁坊正殿的蟠龙柱下，楚狂歌穿着新制的玄铁纹长袍，腰间挂着坊主令牌。
聂倾城立在左侧，傀儡木剑垂在身侧；聂倾国在右侧，金蚕绕着她发间银簪盘旋。
"都抬起头。"楚狂歌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口。
原本低头的弟子们缓缓抬头，撞进他金红的瞳孔里——那里面有熔池的火，有系统的光，还有让他们脊背发凉的狂傲。
"从今日起，玄铁坊只听一人号令。"他指尖轻叩案上的玄铁神炉令牌，殿外突然传来轰鸣，像是地底下的熔炉被彻底点燃。
"这是玄铁神炉认主的声音。"聂倾城轻笑，指尖抚过腰间的傀儡线，"以后，谁还敢不服？"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守门弟子的声音带着颤，"太玄宗白羽真人，带着二十名弟子，己到坊外，说是奉宗门之命，来做......巡查。"
楚狂歌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望着殿外被夜风吹得摇晃的灯笼，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得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