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玄铁坊像头沉睡的巨兽，只有巡夜弟子的灯笼在青石板路上晃出几点昏黄。
楚狂歌贴着影壁站了半柱香，鼻尖萦绕着系统模拟出的沉水香——那是黑风子身上特有的味道，混着点焦糊的符纸气。
"停！"拐角传来巡卫的呵斥。
楚狂歌喉结动了动，系统在识海弹出"98%相似度"的提示，他抬眼正撞上两个持戟守卫的目光。
为首的巡卫队长皱着眉凑过来，戟尖几乎戳到他胸口："黑风子大人不是该在书房？"
楚狂歌勾了勾嘴角，故意压哑声音："岳坊主让我取密室里的'玄铁清单'。"他指节轻轻叩了叩腰间的太玄宗令牌——那是白天从黑风子茶盏里"顺"来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巡卫队长的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后退半步抱拳道："小的眼拙，大人请。"
密室石门的机关在第三块青砖下。
楚狂歌蹲下身时，指尖触到砖缝里凝固的血渍——应该是之前被灭口的知情人。
系统突然震动，他的金红瞳孔泛起涟漪，耳中响起韩三娘的声音："左三右五，转至星位。"那是白天吞噬她情绪波动时捕获的记忆。
"咔嗒"一声，石门裂开条缝隙。
聂倾国的声音从袖中传来："哥，我在你鞋底放了追踪蛊。"楚狂歌低笑，借着火折子的光扫过密室——檀木架上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几本账册，最下层暗格里躺着卷着的羊皮纸，边角还沾着暗红血迹。
展开羊皮纸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高阶契约书，含太玄宗印鉴。"楚狂歌的指尖微微发颤，契约末尾的署名是岳天雄的私章，内容赫然写着"每月输送玄铁千担，换太玄宗护坊阵失效三月"。
更下方压着张地图，西漠区域用朱砂标着"玄铁熔池"，旁边批注："九幽冥火可炼无灵根者为炉鼎"。
"这可真是个大礼。"聂倾国的轻笑从袖口溢出，她的紫纱裙角在密室风里晃了晃，"哥，你看这熔池标记——岳老鬼要拿玄铁坊的人当炉鼎！"楚狂歌将两张纸叠好收进储物袋，金红瞳孔里跳动着熔核般的光："他藏得越深，摔得越狠。"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楚狂歌站在了岳天雄寝阁外。
韩三娘的梦魇尖叫刺破晨雾，他推门进去时，正看见那女人抱着锦被发抖，额角的冷汗把妆都冲花了。"楚...楚公子？"她声音发颤，目光扫过他腰间的储物袋，突然跪了下来，"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楚狂歌蹲下身，指尖挑起她一缕湿发："韩三娘，你昨晚在厨房往岳坊主的参汤里加了安神散，对吗？"他看着女人瞳孔骤缩，继续道："你怕他杀你灭口，所以偷偷藏了半瓶鹤顶红在妆匣最底层。"韩三娘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哭出声："我不想的！他说只要我盯着你，就放我回南域看儿子......"
"现在有个机会。"楚狂歌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你去告诉岳天雄，说太玄宗的人今夜要查玄铁账册。"他捏住她下巴强迫对视，"要是他问你怎么知道的——"他指了指窗外初升的太阳，"就说你听见黑风子在密谈时提的。"
韩三娘浑身发抖，却还是重重点头："我...我照做。"楚狂歌起身时，瞥见她妆匣里那半瓶鹤顶红在晨光下泛着幽蓝，突然笑了："你儿子今年该七岁了吧？西漠的羊奶羹，比中洲的甜。"
午时的议事厅飘着新焙的茶香，楚狂歌故意站在最前排，指尖敲着石桌："我觉得该把玄铁库里的存货再清点一遍，最近火工堂烧火总说铁锭发脆......"
"够了！"岳天雄拍案而起，茶盏里的水溅在他玄色绣金长袍上，"你个火工懂什么？这些玄铁另有用途！"满座火工面面相觑，几个平时总欺负楚狂歌的杂役缩了缩脖子——他们从未见过坊主发这么大的火。
楚狂歌摸着下巴笑，眼尾的红痣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坊主说的'用途'，莫不是给太玄宗的'护坊阵'上供？"岳天雄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玉佩"啪"地摔在地上。
议事厅里落针可闻，只有楚狂歌的声音像根细针，"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密室查查账？"
岳天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韩三娘适时上前替他捶背，眼尾扫过楚狂歌时快速眨了两下。
楚狂歌转身往外走，听见身后传来岳天雄压低的怒吼："韩氏，去把密室钥匙拿来！"他勾了勾嘴角——鱼，开始咬钩了。
午后的火试场旧址长满荒草，聂倾城的傀儡蹲在断墙上，木剑指着远处的竹林。
楚狂歌展开张染了太玄宗印泥的信笺，递给铁无痕："照着这个抄，要带点手抖的痕迹。"铁无痕是火工堂最老的铸剑师，此刻盯着信上"邀岳坊主西漠共商玄铁大事"的字样，浑浊的眼里闪过光："这是要引他去熔池？"
"不错。"聂倾国捏着只金蚕往信上爬，蚕身渗出的毒液在"共商"二字下晕开暗纹，"等他到了西漠，这信就会变成他私通太玄宗的铁证。"聂倾城拨动傀儡关节，木人突然张开嘴吐出截符纸——正是白天在密室找到的传讯符，"我让傀儡守在他书房，等他看信时......"
"就说太玄宗的使者在西漠等他。"楚狂歌接过铁无痕递来的信，在火试场的断碑上擦了擦，"岳天雄贪心，见了'玄铁熔池'西个字，腿肚子得转筋。"
黄昏的火炉底室飘着焦糊的血味。
楚狂歌蹲在新挖的土坑前，面前躺着具青紫色的尸体——是岳天雄派来监视他的亲信，被聂倾国的金蚕啃了喉管。"系统，吞噬。"他轻声道，识海里的金红光球突然暴涨，尸体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后只剩副白骨。
"叮——吞噬值达标，系统功能变异。"机械音里多了丝沙哑，"可模拟目标生前意志，短暂影响他人判断。"楚狂歌的金红瞳孔骤然收缩，他摸了摸眉心，仿佛触到团温热的光——那是亲信对岳天雄的忠诚，此刻正顺着他的经脉流淌。
"这场火，该烧得更聪明些。"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抬头望见西天的火烧云，像极了密室里那张熔池地图上的朱砂印。
深夜，岳天雄的书房烛火摇曳。
他捏着那封"太玄宗邀请函"，指节发白。
窗外传来黑风子特有的沙哑笑声，他猛地转头，却只看见竹影摇晃——恍惚间，他仿佛又听见白天楚狂歌的话："玄铁熔池的九幽冥火，能炼出最纯的精铁......"
岳天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信揣进怀里。
西漠的夜风己经起了，他望着案头那碗凉透的参汤，突然觉得，或许该亲自去看看那个熔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