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瑶领着落玉入了朝兮殿,还未赶得上向母妃问安,便又被萧王抓了个正着。
“周墨瑶,你可知这是不孝!”周墨萧面露不悦,一手揪起周墨瑶的耳朵,叫她长记性。
落玉汗颜,原来周墨瑶是逃课去接她的……
她想起凝雪之事,又忍不住好好端倪一番周墨萧:
这八尺男儿长得中规中矩,但似乎是管教惯了,眉眼间总带着些威严,不怒自威,全然不似其它的青年俊杰。
这样古板恪守礼教之人,怎会看上凝雪那样顽皮的丫头?
“我这就去嘛!”周墨瑶咬牙切齿地说着,赌着气提起裙摆就走。
她是宫中唯一的公主,礼仪课皆是为她安排的,偌大的礼堂只有她一人,任谁都心生抗拒。
通常来说,陛下会召集些官家小姐为公主陪读,但周墨瑶实在太过闹腾,周乾又万分疼爱这唯一的公主,索性安排教习嬷嬷为她单独授课。
自从周墨萧懂礼后,萧兮如便再也没有管过子女的教养之事,她还要主理后宫,这些烦心之事,便通通交给周墨萧了。
“玉姑娘,这边请。”周墨萧派人牵着瑶公主离开,转身看着身着女官服,目光闪躲的落玉,以为是她怕生,抬手示意身边的奴才退下。
见其它人都纷纷散尽,落玉无奈地朝他僵笑,想不透这萧王脑中的千回百转,但知他没有恶意,便也心宽了些。
她一路被他引着,走着路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玉姑娘可是怕本王?为何处处拘谨?”
周墨萧停住脚步,厉眸审视着眼前的落玉,眉骨压低,紧迫感如一道利剑从目光中射出,固执地想要透过皮囊看清落玉。
那夜里暗,还未来得及看清她的面容,又听瑶儿称她美若天台女、水中仙。
如今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在他眼中也只是惊鸿一面,经不住久看。
但容貌是次要,她身怀医术,当晚救了母妃,有功在身,何必怕他?莫不是有些软肋,如今周墨斯不在身边,生怕被他察觉出来?
而且,周墨斯那夜不肯同他解释,如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侍女送到母妃跟前,还与瑶儿相识相知,所有的一切,都是避开他进行的。
他只想护住至亲之人,可周墨斯却让落玉接近她们,他怎能不提防?
不论是自小过继的周墨斯,抑或是眼下的周墨文,在他眼中,终究还是外人。
“小女初入宫,怕生罢了。”落玉垂头应道,无需去看,便知这萧王此刻的眼神来者不善。
尽管她出手相救,他却仍对她所思不善,贵妃体内留有余毒之事,断不能被他知晓。
可如今他对她戒备不断,只能先想些什么引开他的思路。
“殿下不妨先去忙,待瑶儿散学,领小女和凝雪去见娘娘。”她抬眼看他,果真瞧见了他眼底的厉色,她故意加重了凝雪二字,他的神色全然变了。
“凝雪随你一同来?”他问得急切。
落玉的唇角带笑,故意逆着他的话应:“她本是不愿的,奈何怀王殿下硬是要让她随小女入宫,有个照应。”
还真是引蛇出洞,这萧王落了马脚,他从心中便不认同她,无论是那夜的试探怀疑,还是如今的犀利质问,这股莫名的敌意果真是可怕。
既然他如此猜忌,那她何必再同他迂回兜转。
“真不愧是六弟身旁的人,个个都如此有趣。”萧王的怒气被遏制在喉间,说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他转身离开,也不再管落玉。
“殿下过誉了。”
这才过了半日,当真是让人心累。
不过她倒是看懂了,周墨萧无非是怀疑她会做些手脚,若是无事,他想必也懒得搭理自己。
但北岚就未必了,他那日道出朱辞镜,便是咬定了要让她入宫,这后面的污水似海深,绝不能松懈。
她心想着,忽觉春光又艳了几分。
——
“殿下,有些眉目了。”郭阳这几天奔波于朱辞镜之事,才刚回府,竟觉得有些萧条,查探清楚才知,落玉和凝雪都离开了。
“朱辞镜如今身在冷宫,被挑断了手脚筋骨,至娘娘死后,她便被弃养至今,却仍苟延残喘着。”
周墨斯从容散淡地听着,手指在茶几上圈画着思绪,朱辞镜一介宫娥,与鲛人族灭族之事怎会有联系?
北岚惜命,不可能说谎,但他确实可以故意遗漏,只留下些鸡毛蒜皮的小牵连让落玉去涉险。
这居心叵测的男鲛,绝对是信不得的。
入宫前,他也曾再让落玉缓一缓,可她只是浅浅地笑着:“你相信我,我亦是在为你前行。”
如今最主要的,便是查清后宫这几个女人与鲛人族的关系,既然身处宫中,便逃不过萧兮如的眼,至少这一点,他足以放心。
朝兮殿内。
“贵妃娘娘万安。”落玉对着高堂之上雍容华贵的女人行礼,心中还有些不可思议,上次见贵妃,她还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如今的面色己是白里透红,宛若一朵华贵不散迷香的牡丹花,眉眼都透露这柔情妩媚,红唇只是浅浅勾起,周乾便会拜倒在石榴裙下。
“好孩子,过来。”萧兮如抬起手,示意身旁的周墨瑶去领落玉。
“母妃,玉姐姐可美,您需得凑近瞧瞧!”周墨瑶像只小麻雀,轻跑着拉上落玉的手,加快她的步伐。
更近了,贵妃生得一副端庄大气之象,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淡淡的细纹,忽而浅笑,这细纹却是锦上添花般的,显得更加贤良淑德。
能让周墨斯取心接纳的继母,让周乾苦守夜灯不肯寐的爱妃,必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绝不在样貌,而在性情。
瞧着萧兮如将她的手握住,柔情似水地说着:“若不是你,只怕本宫都活不到今日。”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莫要说这些。”落玉笑着把手抽回,却见萧兮如的面色暗了暗。
她将九公主与其它宫女驱走,只留她与落玉两人独自在这空荡的大殿中。
“你是鲛人,对吗?”萧兮如柳眉轻挑,好似胜券在握,淡淡地看着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