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至暗时刻
九月的雨裹着寒意,浇在范书涵单薄的衬衫上,水渍在“XX科技有限公司”的拒信上晕开,洇湿了“专业与岗位不匹配”的黑色铅字。23岁的青年攥着第37张拒信,指节泛白,身后“清北大学”的鎏金校牌在雨幕中模糊成一团虚影。
他仰头望着图书馆穹顶的浮雕,古希腊智慧女神雅典娜的长矛仿佛正刺向他的心脏。曾经,这里是他的战场,傅里叶变换、薛定谔方程是他的武器,985高校的光环让他坚信自己能在学术与职场的战场上所向披靡。可现实却如同一记重锤,将他的骄傲击得粉碎。考研二战,他以两分之差与梦想的实验室失之交臂;考公面试,精心准备的专业论述在面试官一句“我们更需要综合型人才”中变得毫无意义。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脖颈,范书涵机械地摸向口袋,触到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泛黄古卷。那是个布满霉斑的牛皮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用朱砂绘制着古怪的星图。祖父浑浊的眼睛在记忆里浮现,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古卷:“书涵,等你走投无路时……”
雷声炸响的瞬间,星图上的朱砂突然如活物般游动,幽光顺着范书涵的指尖窜入血管。他踉跄着后退,皮鞋在湿漉漉的台阶上打滑。傅里叶变换的公式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他鬼使神差地用手指在空中勾勒函数图像,试图解析星图的频率规律。
地面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图书馆门前的汉白玉地砖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玄奥的符咒从裂缝中浮现,泛着青灰色的冷光。范书涵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脚被无形的力量拖拽,雨幕在眼前扭曲成漩涡。最后一刻,他瞥见校牌上“自强不息”的校训,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原来,再强的学霸,也敌不过时代的浪潮。
当意识重新拼凑时,范书涵发现自己置身于云雾缭绕的山谷。潮湿的苔藓气息混着松针清香钻入鼻腔,面前是一座朱漆斑驳的道观,飞檐上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空灵的声响。他低头检查身体,口袋里的古卷不翼而飞,掌心却多了一道暗红色的符文,形状竟与星图中的某个节点一模一样。
“擅闯玄清观者,当诛。”
冰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范书涵猛地抬头,只见一位白衣女子仗剑而立,素白的裙摆随风翻卷,剑锋折射的冷光映出她冰霜般的面容。不等他开口辩解,女子手腕轻抖,剑气如银练般劈来,在距离他咽喉三寸处戛然而止。
道观深处,一声钟鸣穿透云雾。女子的瞳孔微微收缩,收剑后退半步,神色恭敬:“掌门。”
拄着青铜拐的老者从殿内缓步走出,鹤发童颜间却透着威严。他凝视着范书涵掌心的符文,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精光:“阴阳双窍,命带天机……三百年了,镇魔一脉终于有后了。”
范书涵后退一步,撞上冰凉的石柱:“您说什么?我只是个失业的研究生!”
老者不答,枯瘦的手指掐动诀法。道观西周的云雾骤然翻涌,化作无数张狰狞的鬼脸。范书涵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量子物理的知识在这诡异的景象前失去解释力。他眼睁睁看着老者抛出一枚八卦镜,镜中射出的金光将鬼脸尽数击碎,而自己掌心的符文却与镜中的卦象产生共鸣,震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记住,从今日起,你是玄清观的关门弟子。”老者的声音仿佛从远古传来,“幽冥帝君的封印即将松动,而你,是解开千年棋局的关键。”
话音未落,道观后山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范书涵转头望去,只见一道漆黑的裂缝撕开云层,从中伸出布满鳞片的巨爪。白衣女子脸色骤变,长剑出鞘:“不好,封印提前破了!”
老者将青铜拐塞到范书涵手中,拐杖表面的纹路与他掌心符文完美契合:“用你的科学,去证道。”
巨爪撕裂云雾的瞬间,范书涵本能地举起拐杖。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拐杖顶端的太极图迸发强光,傅里叶变换的波形竟在光芒中若隐若现。他来不及思考,那些在实验室里推演过无数次的公式自动在脑海中重组,与道家的符咒之术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共鸣。
然而,就在他以为能抵挡住这波攻击时,裂缝中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镇魔血脉?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随着笑声,巨爪上的鳞片开始脱落,化作无数黑色的甲虫,铺天盖地地朝他扑来。
范书涵挥舞着拐杖,试图驱散甲虫,却发现它们仿佛不受物理法则约束。他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范书涵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耳边回荡着诡异的嗡鸣,仿佛无数道公式在混沌中碰撞。当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檀香混着草药的气息钻入鼻腔。头顶的藻井绘着二十八星宿图,与祖父留下的古卷星图隐隐呼应,让他恍惚以为还在梦中。
“醒了?”
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范书涵猛地坐起,牵动了额角的伤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太阳穴贴着膏药。70岁的掌门清虚子拄着青铜拐,正凝视着他掌心那道暗红色符文。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浑浊的眼睛却像深潭般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您……”范书涵刚要开口,却被清虚子抬手打断。
青铜拐重重杵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阴阳双窍,命犯天机。你掌心的‘太初印’与镇魔碑共鸣时,整座山的灵气都倒灌进了玄清观。”老人踱步到窗边,推开雕花窗棂,远处云雾翻涌,隐约可见一座石碑矗立在山巅,表面的符文正发出微弱红光,“三百年前,镇魔司的先祖用命布下的封印,如今竟因你泛起涟漪。”
范书涵摸向口袋,却发现古卷依旧不见踪影,心中涌起一阵慌乱:“掌门,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会在昏迷中画出《太素符咒经》的开篇?”清虚子甩出一张宣纸,上面是范书涵昏迷时无意识写下的字符。那些扭曲线条乍看是乱码,仔细辨认却暗含傅里叶变换的谐波规律,“科学也好,玄学也罢,能解开这封印的,唯有你。”
不等范书涵反驳,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白衣女子林素心撞开房门,长剑未归鞘,发丝凌乱:“掌门!后山封印波动加剧,监测符全部失效了!”
清虚子脸色骤变,青铜拐在地面划出火星:“启动护山大阵!所有人退守三清殿!”他转头看向范书涵,目光如炬,“你跟我来。”
暴雨不知何时再次倾盆,范书涵跟着清虚子冲向山顶,泥泞的山道在脚下变得粘稠。镇魔碑的红光己变成血芒,碑身裂缝中渗出黑色液体,在空中凝成一张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林素心带着弟子们布下的符咒在雨幕中明灭,每一道咒文亮起,就有鬼脸发出尖啸。
“这是幽冥帝君的先锋军,血魇!”清虚子将青铜拐插入地面,整座山突然震动,“它们的行动遵循上古邪阵,普通攻击只会激发……”
话未说完,一只血魇突破防线,利爪首取范书涵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大脑突然飞速运转,拓扑学的公式在视网膜上自动生成。那些复杂的空间结构、曲面变换,与血魇的行动轨迹完美重叠。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螺旋曲线,口中念出傅里叶级数的展开式。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空气中响起刺耳的超声波嗡鸣,声波化作实质的涟漪,竟将血魇的利爪震得粉碎。黑色的血雾在空中炸开,其他血魇纷纷后退,发出恐惧的嘶吼。
全场寂静。林素心的剑尖还在颤抖,观内弟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范书涵。清虚子抚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用数学解构符咒,以声波共振破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然而,短暂的胜利并未持续。镇魔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中伸出一只布满鳞片的巨手,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成诡异的漩涡。林素心脸色煞白:“是幽冥帝君的分身!掌门,这不是我们能对抗的!”
清虚子的白发在狂风中狂舞,他突然将青铜拐抛向范书涵:“拿着!用你的科学,破他的混沌!”
范书涵下意识接住拐杖,掌心的太初印与杖身纹路契合的瞬间,海量信息涌入脑海。他看到了三百年前的镇魔之战,看到了祖父临终前藏在古卷里的暗语,更看到了幽冥帝君那令人绝望的庞大身躯。
“拓扑结构,非欧几何……”范书涵喃喃自语,眼中倒映着不断逼近的邪祟,大脑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运转,“找到了!它的弱点在……”
就在他准备发动攻击时,幽冥帝君分身突然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整个空间开始坍缩。范书涵被强大的引力扯向巨手,千钧一发之际,他瞥见清虚子咬破手指,在镇魔碑上画下最后一道符咒。老人的眼神中既有决绝,又有一丝难以捉摸的忧虑,仿佛在担心着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记住,孩子……”清虚子的声音被狂风撕碎,“科学与道学,从来不是对立面……”
下一刻,范书涵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而在他昏迷前的瞬间,他仿佛看到幽冥帝君分身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暴雨后的玄清观笼着层薄雾,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范书涵醒来,攥着青铜拐立在演武场边,看着林素心身姿如燕,长剑挽出的剑花竟带着奇异的灵气轨迹。周围弟子们的喝彩声中,他却皱起眉头——那些看似玄妙的御剑术,在他眼中不过是力的分解与空气动力学的具象化。
“明日起,你便随素心修习基础剑法。”清虚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目光扫过范书涵手中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受力分析公式,“莫要以为科学能解尽世间道法。”
范书涵合上本子,金属笔帽磕在封面上发出清脆声响:“掌门,您看这招‘白鹤亮翅’。”他捡起根树枝,在泥地上画出抛物线,“剑速每秒12米,角度37度,若考虑空气阻力和剑身弧度……”
“够了!”林素心收剑入鞘,剑锋指向他时泛起冷光,“玄门术法讲究‘以意驭气’,岂是你那些冰冷公式能参透的?”她手腕轻抖,剑气削断丈外竹枝,断面平整如镜,“若遇上阴邪,你画这些图能救命?”
两人的对峙被观中钟声打断。一名弟子匆匆跑来,呈上封加急符纸:“青阳市地铁站频发失踪案,目击者称看到自己的倒影从镜面爬出……”
“是‘倒影鬼’。”清虚子的青铜拐重重顿地,“此鬼寄生于镜面,以镜像为牢笼吞噬生灵。书涵、素心,你们即刻前往。”
地铁隧道里弥漫着铁锈味,应急灯在积水里投下扭曲的光斑。范书涵打开自制的灵能探测仪,屏幕上的波纹突然剧烈震荡:“西南角,十米外的安全镜!”
林素心长剑出鞘,却被范书涵拦住。他举起手机,打开相机对准镜子——取景框里,本该映出隧道的镜面,此刻却显示着扭曲的人脸。“相对论告诉我们,空间会因引力场扭曲。”他在地面快速写下公式,“而这鬼物,正是利用镜面制造了微型引力陷阱。”
林素心冷笑:“所以你准备用手机拍照降妖?”
话音未落,镜中突然伸出只惨白的手,死死扣住范书涵手腕。刺骨寒意顺着血管蔓延,他却不慌不忙打开手机闪光灯,强光首射镜面:“根据镜面反射原理,入射角等于反射角。”他将手机倾斜,光线在地铁墙面、广告牌间来回折射,最终组成个复杂的几何图形,“现在,让你尝尝自己设下的牢笼!”
倒影鬼发出尖锐的嘶鸣,镜中无数倒影开始扭曲重叠。林素心这才发现,那些反射光线竟与玄门中的“困魔阵”轨迹相似。范书涵额头青筋暴起,继续调整手机角度:“狭义相对论里,速度越快时间越慢……看招!”
随着最后一束光线精准射入镜面,空间突然扭曲成漩涡。倒影鬼的本体从镜中被硬生生拽出,在多重反射的光线中痛苦挣扎。林素心抓住机会,长剑裹挟着灵力斩下,将鬼物劈成万千光点。
返程的车上,林素心盯着范书涵沾满泥水的笔记本:“你怎么知道光线能破解它的术法?”
“量子纠缠。”范书涵擦掉屏幕上的水渍,“就像道家说的‘阴阳相生’,每个粒子都与它的镜像存在关联。我不过是用物理手段,让这种关联具象化。”他翻出张草图,上面量子纠缠的示意图旁,画着简化版的太极鱼,“科学和道学,或许本就是同一种真理的不同表达。”
林素心沉默不语,指尖无意识着剑柄。车窗外,城市霓虹渐次亮起,却照不亮她眼底的疑惑。
回到观中,范书涵首奔藏经阁。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御剑术要诀》的古卷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拿起毛笔,在空白处写下牛顿第二定律,又在旁边画了道剑气轨迹:“当F=ma遇上‘意随心至’……”
突然,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范书涵探头望去,只见林素心站在演武场中央,面前躺着具焦黑的兽尸——正是前日被他用声波震碎的血魇残躯。女子的剑尖还在滴着黑血,眼神却盯着藏经阁方向,像是在确认什么。
范书涵心头一紧,翻开笔记本。之前记录的血魇行动拓扑图旁,不知何时多了行朱砂小字:“小心内鬼。”字迹潦草,却与祖父古卷上的笔迹如出一辙。